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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里天高云淡,明媚的晨光笼着金色的麦浪,三两成群的农民正在田间劳作。道旁种满了银杏,一阵风吹过,那些枯叶便蝴蝶似的从枝杈飞下,落了一地。你怕叶清被风吹着,忙合了车窗,拉上帘子。
叶清原本正蜷在角落闭目小憩,听得动响反而睁眼:“到了吗?”他迷迷糊糊的问,眨了眨眼睛。
“没。”你摇头,往他身边挪了挪,搂过他的腰,将原本靠着车壁的人揽进自己怀里:“你若还是倦便多睡会儿,到了我会叫醒你的。”说着你将他的手握住,感觉到叶清的指尖有些发凉,你便扣了他的手指,替他暖着。
“嗯。”大约是你的信嗅让他安心,他点了点头,枕着你的肩又乖乖将眼睛合上,不一会呼吸声便轻了。
前些日子,林掌柜送了你城外的一座庄子,在临着块梯田的丘陵上,并不多贵重,却也清静,算是她给你同叶清成婚的贺礼,你前几日太忙,今个儿终于抽出了空来验看。
你们原先想将婚仪订在这个月初,可出了点小小的变数,只得将日子改到冬季。叶清怀孕了,你的孩子,是意外,也是惊喜。
仔细想来,这却也并非完全是意外,毕竟你们结契后,你便再没让叶清回过自己的房间,他几乎日夜都待在你身边。你年轻又经验尚浅,只觉得打从他将整个人都交给你后,便如同行走的春药一般,一颦一笑都会轻易让你心跳如同擂鼓一般。他又向来是顺从的,即便你偶尔不讲道理,任着性子想要在书房、在铺子的仓库里做,他也从来不会拒绝。只是红着脸,咬着自己的手背任你抵着墙,将他疼爱的双腿发软,一次次被你哄着磨软了内里的口子,将体腔灌满。你们这般不节制,他若还怀不上,反倒该让你担心了。
被大夫确诊的时候,他已怀了一个多月。最初那段时间你可谓手忙脚乱至极,他站着怕他摔了,他出门怕他冷着,杏脯酸梅在家里屯了一堆。你慌乱的不行,最后反倒是要他来安抚你的情绪:“静茗,你不用这么小心,我好好的呢。”那个时候,他抓着你的手,将你抱到怀里,让你的手贴着他的肚皮:“都还没显怀呢,别怕,也别慌。”他浅浅的笑着,一下又一下亲你的脸,直到你冷静下来……到现在回想起那时的场景,还是会让你羞愧的脸红。
原本这趟你没打算让叶清也来,你想让他待在家里好好休息。因为叶清最近害喜的厉害,总是吃不下东西,一天吐个好几次,看着只有肚子在胀大,人却瘦了一圈。可同样你也知道,叶清虽然嘴上不说,可怀孕之后对你骨子里依赖得厉害,你是他的天乾,只是待在他身边便能让他整个人放松下来,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一刻都不想同你分开。于是你考虑再三,还是将他也带了出来。再说平日里你很忙,鲜少有空陪他四处游玩,难得有机会来城郊看看风景,一起出来散散心也是好的。
这一路官道平坦,马车行的很稳,偶尔车轮压到了碎石,颠簸也不明显,叶清便在你怀里睡得安宁。虽然肩膀被他压得有些发麻,但见到他眉心松着,嘴微微张开,贴着你放松又顺从的模样,你就觉得那点麻痹感根本不算什么。你将窗帘又拉开了一条缝隙,望着窗外的梯田,又转头看了看怀中的人,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
马车在宅屋门口停下时,你推了推叶清,他不自觉用脸颊蹭了下你的肩膀,才睁开眼睛。
“我们到了。”你说,并且冲他笑着。
他撑起身,觉察到你耸肩的动作有些僵硬,立刻皱了眉:“我压到你肩膀了吗?你该叫醒我的。”
“你睡得那么安稳,我舍不得。”你调笑着回答。
前一刻叶清还在自责,你这话说得他两颊红透,几乎肉眼可见的蒸腾着热气:“说……说什么呢,这是在外面。”他小声咕哝,然后将头低了下去。
你不再逗弄他,牵过他的手,吩咐了车夫照顾好马匹,便同叶清一起下了马车。
管事已经在门口候着了,他毕恭毕敬的同你们打了招呼,递上钥匙、账本和佣人的名册,你交代小云收好,便和叶清一起进了院子。
确实并非多么精致的院落,临着丘陵而非河渠,难以引到活水,于是庭院里便连池塘都没有。不过倒是种了不少金桂,空气中飘散着令人心情愉快的香味,脚下的地面用鹅卵石镶出一条道路,细碎的桂花落在上面,被碾碎后溢出更多的香味。
“阿清,你小心些。”说着你便回身去搀他的胳膊,却发现叶清却没在欣赏那些落花,他正透过后院开着的偏门往外望去。你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看到了个枯草坡儿,草早都被人踏碎了,只有几株毛茸茸的蒲公英随风晃着。你自然知道叶清看得并不是这些,从坡道下面,隐约传来孩子们嬉闹的声音。
大约是因为曾经失掉过一个孩子,现在的这个,叶清便更加珍惜。怀孕后你不再让他帮着管理铺子,他的心思便几乎都扑在了孩子身上,他抱回了一堆生产育儿的书仔细研习,就算是孕吐也逼着自己每日的饭食都要吃够一定的量,晨练,走步和拉伸这些能助顺产的运动他是一日都不会落下的。每每看到附近街头有
', ' ')('孩子在玩耍,他便眼神柔软的望着。
你拉着他的手走到门外,朝草坡下面望去,远些的田埂里,果然有几个孩子围着一只老黄牛嬉戏,他们手里捏着草编的蚂蚱,笑着滚成一团。
你心下了然,侧身对着叶清,将手按在他微微隆起的小腹上,里头的小家伙还不足百日,外人看着叶清是不觉得有多明显的,可你隔了外衣贴着他的肚子,能摸到一片柔软温暖,你轻轻对叶清说:“我们的孩子,将来一定比他们还要可爱。”
“……我……”心思被你看穿,叶清耳根稍稍有些发红:“我知道。”
“不过既然是我们的孩子,一定不会同他们那般顽皮。”草坡下面,两个孩子挤着往老黄牛的背上爬,还将些干草挂到了牛角上,惹得那畜生不耐的甩着尾巴哞哞叫,你笑了笑:“毕竟无论是随我还是随你,大约都会听话懂事。”
一阵风吹过来,叶清便畏寒似的往你颈窝拱了拱:“是呢,静茗你自幼便乖巧。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倒是你见了我还害羞。”说着他贴着你的侧颈浅浅一笑,温热的呼吸吹得你有些发痒。
顺着他的话,你回忆起同叶清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他同长姐的婚礼,你只才十二岁,不仅没分化,身量也还没长开,豆芽菜似的一团,在家里头的日子其实并不好过。仗着娘亲偏宠,小爹爹和长姐既凶又跋扈,你在宅子里是嫡女,一言一行皆又数双眼睛盯着,你怕给爹爹惹上麻烦,行为自然不敢有半点偏差。于是那天,你也只是隔着围了一圈来庆祝亲属好友,站在人群外头,远远看着装着姐夫的那顶轿子从正门抬进院子。
他们都说姐夫虽是庶出,可无论相貌还是性子都是极好的,长姐是真是命好,可以同他成亲。你虽好奇的紧,但一想到是长姐房间里的人,还没见着面,便多了三分惧怕一分厌恶。你远远看着他们拜堂,看着姐夫被送进了后院的新房,看着小爹爹和长姐一桌挨着一桌的敬酒。
那时爹爹还在,但身子已经不是很好,酒席也没吃几口便早早回了屋子歇息,你不想一个人呆在那里,便也陪着爹爹退了出来。
爹爹回屋后便躺下歇息了,前院热闹的紧,你自然被闹得睡不着,新房院子里头挂着的红灯笼就那么隔了几层窗户纸一直在你眼前晃来晃去,于是你出了屋子,蹑手蹑脚的去隔壁看新姐夫。
新房门是合上的,你踮着脚在外头跳来跳去都找不到缝隙便急得发恼,忍不住在门框上拍了一下。哪知道门虽是关的,却并没有锁扣,一下便被你推开,姐夫在里头直直坐着,用一把纸扇遮了面,见到推门的是你,惊讶的瞪圆眼睛。你哪想到原本是来偷看,却被你这一下推成了正大光明的看,一时愣在门口,踩在门框上的脚像生了根似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是姐夫先开的口:“你是?三妹妹?”他大约顺着年纪猜到了你是谁,小声询问。
你点了点头,原本是该叫他姐夫的,但张了张口却叫不出来,因为毕竟那是你第一次看见他的脸。十六岁的少年,同你一样还带着些稚气,他两颊酡红像是要滴血,不知是因为胭脂还是因为大婚的羞窘,他的长发一丝不苟的束在脑后,一身喜服红艳艳的,衬得他肤色若雪。
“三妹妹过来。”他搁下扇子,对你露齿一笑,向你招手。这不合规矩,可当时你们都年幼,没了大人在旁,自然不会守着那些虚礼,于是你跑到他跟前,这才第一次叫他“姐夫”。
“把这些拿回去吃吧。”他从案桌的果盘里抓了一把,有红枣有蜜饯还有小金桔,全都塞到了你的手里。
“这些我不能……”你摆了摆手,你被嬷嬷们告知过规矩,这些都是给新人准备的吉祥的果子糕点,你是不能拿去吃的。
他对你眨了眨眼睛,食指贴上自己的嘴唇:“谁都不知道,我会保守秘密的。”说着他对你粲然一笑。
那时叶清的面上画了淡淡的妆,眉心点了胭脂,他那一笑宛如桃花绽开一般,满室的红烛都不抵他夺目。你没见过比他更好看的人,盯着他的笑脸痴痴看了好久。现在想来,大约从那时候起你便已经对他动了心思吧……
“那不因为害羞……”你转回了思绪,看着眼前的人,他此时正贴着你,眼睛望着坡下头的孩童,目光柔和温暖。
“嗯?”他发出淡淡的疑惑。
“是因为,那时我从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你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
果然话音刚落,他便红了脸皮:“静茗你……胡说什么呢。”
你摇了摇头:“不是说谎呢,阿清你新婚那日,头上簪子还没拆,妆容也没卸,喜服穿的正好。都说新婚时地坤看着是最美的,而那时候你第一个见的人便是我。”
“嗯,是你。”他点了点头;“若是那个时候,是将我许配给你……”
他没说完,但你却懂。将他许给长姐一方面是因为你尚未分化,而她年岁合适,另一方面也是后爹在娘面前哭闹争求。可求到之后,却不珍惜。叶清同长姐成婚后的事,你大抵都知道。虽然大家都觉得叶
', ' ')('清好,可偏偏姐长姐不喜欢,悲剧从成婚那日便隐约显出了苗头。洞房初夜她便喝得酩酊大醉,对他粗暴至极,第二日来敬茶时,叶清的面色已变成了惨白……
“阿清,我补你一个洞房花烛,这一次一定疼你爱你,让你好好的。”你对他认真许下承诺,与他十指紧扣。
“嗯。”他回握住你,然后微微低下头。
你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抬头印上了他的嘴唇,与他交换缠绵缱绻的吻。
“啊,亲亲,羞羞……”田里的孩子们,不知是谁抬头看见了你们,在坡下哄闹着,让叶清下意识想退开。可你才管不了那么多,伸手攀住他的后颈,摩挲着他的嘴唇加深了这个吻。
秋高气爽,木雁南飞,如今你将最心爱的人留在了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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