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湫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陈湫自己也弄不明白。
她急匆匆地离开了闷热的浴室,却还是感觉喘不过气来,仿佛有一团沾了酸的棉花堵在胸口,要将整个肺都腐蚀掉一样又堵又疼。
沈藜问她恨不恨自己,说不恨是假的,但当沈藜那副模样坐在浴室里问出那一句话的时候,陈湫又在想,我真的那么恨他吗?
过去的事情伤得她太狠太疼,她至今都忘不了突然得知了沈藜将要结婚的消息的那天,她有多震惊多难过。
那天她正向徐兰兰还有几个好友请教在首都星开办画展的流程,准备将这个小规模的画展开办权作为沈藜的毕业礼物。
几人都是陈湫的好友,知道她对沈藜喜欢得不得了,自然也愿意帮好姐妹一个忙。其中一个看陈湫这副认真的模样,忍不住有点酸起来:“要是我男朋友有陈湫对沈藜的一半上心,我也不至于和他吵架了。”
另一个人说说:“那可不一定,你是什么性子,陈湫男朋友是什么性子,你男朋友就算有陈湫那么好,也不适合你呀!”
一开始说话的女孩不满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呢!”
陈湫闻言淡然道:“那太遗憾了,我现在名花有主,不能和你试试了。”
大家一起笑起来。
这时候出去接电话的徐兰兰匆匆推门进来,脸色差得不得了,陈湫招呼她过来帮忙看看画展布置的方案,但她没动。
陈湫隐约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将笔放下:“怎么了?”
徐兰兰脸色黑如锅底,她拉着陈湫避开众人,甚至没回头和其他人解释或者安抚一句。
房门在身后关上,徐兰兰和陈湫靠得很近,她低声说:“刚才的消息,沈藜和你父亲订婚了,请柬已经送到了我家。”
像是被一柄铁锤重重捶在了脑子里,陈湫瞳孔一缩,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徐兰兰叹了口气,将电子请柬调出来给她看。
陈湫眼前发花,看了许久才看清楚上面写的字。
短短一封邀请函,大意是陈复与沈藜的婚礼将于下月举办,欢迎大家前来参加。
然而平时脑子极好的陈湫看了十分钟,才理解了上面的意思。
徐兰兰不可能用这么糟糕的伎俩来开玩笑,但她宁愿这是个玩笑。至少这样,她只会和徐兰兰半真半假地绝交几个月,而不是像从梦中醒来一样恍惚地靠着墙壁。
那一瞬间她心里最先感受到的,不是喷发出的愤怒或者伤心,反而空荡荡的,像是灵魂被从身体里整个儿地抽走了,先是冷,过了许久才感觉出些许疼来。
她恍惚地开门进去,好友们在这个间隙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却无从开口安慰,陈湫在满室寂静中勉强挤出一个笑来:“不好意思啊诸位,今天我有点累了,想早点回去,有机会的话再请你们吃饭吧?”
所有人心里都叹了口气,知道这个时候该让陈湫自己静静,这种事他们也不应该插手,于是纷纷说了没关系,然后道别离开了。
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徐兰兰一个人,她倒了杯水放在陈湫面前。
一直呆呆地盯着桌子上放着的方案图的陈湫像是被惊动了一样,瞬间流出了眼泪。
那双黑色的眼睛还大大地睁着,但泪水却已经爬满了整张脸。
徐兰兰吓了一跳,摸出纸巾一张接一张递过去,她一面递一面低声安慰,但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句话来回倒,却没有半点效果。
最后还是陈湫无声地哭了半个多小时,哭累了,才红着眼睛开始收桌上的东西。
她安静得让徐兰兰心惊,她轻声喊了好友一声:“……陈湫?”
“啊,你还在啊……”陈湫回魂似的,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人,她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抱歉,让你等到现在。”
徐兰兰皱起眉,拉住她的的手:“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问他去啊,之前还好好的,怎么无缘无故就要分手?”陈湫收敛好情绪,不去看徐兰兰的眼睛,语气平淡,像是在谈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东西。
但怎么可能无关紧要?连徐兰兰都知道,陈复既然连请柬都发了,那他们结婚就不是陈湫能轻易改变的,问清楚又有什么作用?
但她张了张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因为无话可说。
问清楚没有用,就不问了吗?
陈湫想得比她清楚,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说:“没关系,我会处理的。”
她深夜打电话去问沈藜,但通讯的另一头传来的却是暧昧的声响和另一个熟悉的声音:“这么晚还有人给你打电话,不好好说什么吗?”
“没什么,先生……只是个骚扰电话。”
通讯还没按断,便传来了凌乱的布料摩擦声,大概是设备随着动作被按在了床上。
陈湫沉默着挂断电话,几天后就离家出走,去了边境。
三年间她从没联系
', ' ')('过沈藜,再见面已经是陈复的葬礼。
她不是没想过沈藜当时是不是有什么苦衷,可即便他有什么苦衷,为什么从没向自己提起过?因为那时她还只是一个陈复名义上的继承人,除了这个身份一无所有吗?
从没有被恋人当作一个可以依靠的对象,这个事实对她的打击同样很大,更可恨的是,那时的陈湫还是个哨塔里的学生,哪怕混迹在贵族中,也依然是个天真纯情的少女,的确不是个可靠的伴侣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擅自在边境从军,如今即便在军部里也有一定的话语权;加之陈复一死,接手了陈家的陈湫又多了一大砝码……可沈藜依然没向她吐露一丝半点的消息,没有解释,还是该死的沉默。
只要他说,陈湫就愿意相信。可他不说,陈湫也较劲似的不愿查,幼稚而固执地拧着、对峙着。
然而即便是这样僵硬的关系,陈湫依然能在某些时候,从沈藜克制不住暴露出的情绪波动中闻到些不一样的气味,像是愧疚,像是……眷恋。
多奇怪,如果他真的对自己还有感情,为什么能在结合热的时候坚定地推开自己;如果他有所图而决意留下,又为什么又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作?
不过那气味也是浅淡的,风一吹就散了。陈湫想,也许这是因为自己刚刚回来,对沈藜身体的迷恋而生出的自我怜惜的错觉。现在新鲜感过了,便也倦了,错觉自然随之减弱消失。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