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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竹妖走了,带走了最后一点亮光。
少年妖皇性情倨傲,难得这么低声下气一次,还媚眼抛给了瞎子看,一时气结,但这种恼怒没有持续多久——因为天地之间突然阴风大作,他所在婚房的房门都被猛地吹得大开,被风刮得不断哐哐作响。
不好。
他刚刚太过心急,竟然忘记了姐姐提醒他的话……现在可能到子时了。
有什么东西在攥他的衣摆,少昊显低头一看,却发现地上不知何时伏了一只纸人,它本就无骨,此时正拉着他,仰着惨白的脸对他笑呢,这纸人的五官好像是被什么邪物的血勾画出来的,天生唇角向上,笑容并不和谐,反添诡异阴森。它扭长了脖子,眼见就要向他袭来,少昊显侧身躲过去,又放出自己的本命凤焰——但由于灵力有缺,他只能放出一点。
不过须臾之间,整个房间的墙上、吊顶上、地上都爬满了白花花的渗人纸人,少昊显的凤焰倒可以驱散纸人一二,他看出来了,这些纸人根本不怕一般的火,居然要神兽之火才能使它们退却。
纸人的身体竟然比刀还要锋利,他渐渐寡不敌众,身上被割出了一道道刀口,周围的纸人还呈现出对他包围之势——这样决计不行,少昊显脸色沉郁,夺路而逃,直接翻过碉栏,跳下了阁楼,他没有灵力护体,直接跳下去肯定会摔伤,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眼见那一个个纸人居然把脖颈抻长,渗人的脸笑着朝向他,跟他一起入地。少昊显忍着腿部的剧烈疼痛,以最快的速度爬起来在巷中狂奔,身后跟着乌泱泱一片要取他性命的东西。
少年妖皇浑身浴血,绝望的在暗巷中奔逃,他倒也不是多怕痛或者怕死……可是他还没跟他的姐姐成亲啊!!!
也许是心中执念影响,少昊显发狠跑了下去,他本来的妖体并不弱,但因为法术灵器方便使用,他很少去淬炼自己的妖身,现在跑得胸肺剧痛,心里就是十分后悔。
偏偏那合卺酒里的毒性还在向他发威,他感觉越来越不能控制自己的躯体了……最终脚下一轻,少昊显摔倒在了地上,背后魑魅魍魉的阴影向他俯身而来——
“轰!”一声巨响,少年身后的地面直接被巨力一击斩裂开,断崖般隔开了他和身后的追兵。少昊显仰头,看见了他身前的红衣女子,女子裙裾翻飞如血莲盛开,锁链在她手臂上黑水般流淌——钟离郁的本命灵器不是剑,而是一道黑色锁链,唤绝命。
她现在手上的并不是绝命,但用锁链作为武器总是顺手了许多的。她瞥了一眼少昊显的惨状,然后把他单手抱了起来,手上的黑锁现出道道黑蟒身影,长嘶着向这些魑魅魍魉噬咬而去——纸人的躯体彻底被巨蟒绞碎,白花花的飘散在这一狭小的巷间,铺了一地的雪。
少昊显的这次“成亲”,没有什么漫天花雨,倒是飘了漫天的纸钱。
“姐姐……”郁夏给他解了毒,灵力开始在周身运转,少昊显感觉自己好多了,他知他今日极其丢脸,嗫嚅得不知道说什么。
却见她勾起一点他的下颔,微微笑道:“好漂亮的小娘子。”
少昊显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他还扮着女相。
少年妖皇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他觉得他应该从她怀里下来,然后再变回去,但是女子的怀抱很温暖,带着些独有的馨香,他又不舍得。
一道鸦青色的身影从雪雨中渐渐走来,正是少昊显方才看到的竹妖,此时这竹妖敛眉低目,不是向着他,而是向着抱着他的人,他听见这竹妖态度恭谨的说:“主人,修已经指派人手将她们遣送回去了。”
“她们”指的是被送来鬼城配冥婚的活人。这些人没有修为,被自己的父母家族卖来十方鬼城,自然也是不愿意回家的——但她们这次,能去她们想去的地方了。
“嗯,你处理好后续事宜。”十方鬼城作为鬼域第一城,势力众多,交错盘旋。这位辖区的领主更是谁也不想得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冥婚的产业链更是横跨人鬼两界,她不会急于一时就想把它连根拔起。
她带着少昊显,又去用圣莲之力渡化了这个鬼新娘,鬼新娘叫苏菱,她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与一男子定下过婚约,但是这男子近日竟出意外死了,她未来的夫家希望她能殉葬,她家族的族老更是赐给她白绫三尺,要她以身殉节,为家族谋来一块节妇碑。苏菱不想死,她与这位男子面都没见过几次,为什么就要葬送了自己?家中族老见她不妥协,先是将她关起来不给水食,后见她倔强,又吩咐小厮悄悄在半夜将她活生生勒死了,伪装成她上吊自尽的假象——所以她一开始才说不了话。
“我不想去投胎转世。”苏菱对她说:“我想成为鬼修,跟着您……”
苏菱在修炼上还算有天资根骨,只是被家族耽误了。
“那你以后跟在纪修手下吧。”郁夏闻言只是道,她轻笑一声:“若是想侍奉我,那可不能太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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