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喂,长头发,笑得再灿烂一些啊。”
“看他那个样子还真像个女人”
为什么
“真是的,手势要摆的好看一点啊,来,抬头,笑起来嘛”
另一个男人撞了一下说话的人
“你可真是个恶趣味的变态啊哈哈哈哈”
明明我都已经退学了
“喂,这家伙一脸想吐的样子,不会真的要吐吧?”
啪的一声,被对面的人一巴掌扇倒在地上
啊,爸爸妈妈给买的眼睛飞出去了
“可不许吐出来啊,不然打死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明明我的眼睛也被你们弄坏了
“谁准你倒在地上的?赶紧给我爬起来站好啊”
没办法,只能忍着头晕再站起来
“把姿势摆好啊,还要我再教一遍吗?”
赶紧摆好姿势,抬起头,露出笑容,只是眼泪没有忍住掉下来了
“哟哟哟,这个家伙哭了,哈哈哈哈,没了眼睛也可以哭出来吗?”
他们乐作一团,好想,
好想杀了他们
于是展露出微笑,泪水终于喷涌而出
——————————————————
焦青醒了,但却并没有睁眼,他伸手抚上右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空的,真的没了
一直以来霸凌他的人又来拿他找乐子,其中一人踹向他背后的时候,焦青以为平日里的折磨将再次上演,他直挺挺的倒下去,想着只要能撑过高中,其他的一定都会好起来吧。
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天那群人也确实没有来找他麻烦,而是在看到骇人的一幕后干呕着跑走了
————僵硬着倒下去的焦青正好把眼睛磕在了桌角上,噗的一声,房水混着血液喷出,眼皮破裂,眼眶慢慢红肿起来,一两块碎裂的眼球掉了出去,掉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头好晕,好晕,耳朵什么也听不见了,只有高昂的嗡嗡声,眼前模模糊糊的,看见人都跑光了
发生什么了?
肾上腺素的作用慢慢消失,疼痛逐渐露出它的獠牙,从原本右眼在的位置蔓延
好痛,但是为什么?但是好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好痛,好痛,泪水流出来了啊啊啊,伤口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啊......啊啊啊,救,救救我啊!!救救我!!不要抛下我......不要走,不要走啊啊啊啊!!!”
痛苦把焦青从麻木的状态中拽了出来,身体蜷缩着倒在地上,颤抖着,冒着冷汗。霸凌者把他独自丢在教室里慌忙逃跑了,无论焦青喊的多大声也没回头。他死死地捂住眼睛,好像这样可以阻止血流出来一样。他只想停下疼痛,所以就算搞错了求救的对象也并不在乎,哪怕对方是霸凌者,哪怕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他也向对方尽力发出了求救信号。也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虐待,才会让他如此渴望解脱
剧烈的喘息声,模糊的视野,焦青在极度紧张之下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右眼成了一个血窟窿,捂住眼睛的双手里还握着些凝胶般的碎块,就这样垂下来,任凭血污把校服染红
他是怎么获救的?不知道。醒来时只看见陌生的天花板,灯管忽明忽暗,但因为亮度实在有限,所以并不很晃眼。
后面的事......忘记了,对,一定是忘记了
虽然父母说过会倾尽全力给焦青一只最好的假眼,但他还是拒绝了。爷爷刚刚因为癌症去世,而父母的住所远离八方亲戚,也实在是拿不出脸面再去借钱,于是只能变卖房产硬撑了下来。如今,三口人挤在40平米的出租房里苟且偷生,屋子里有股散不掉地霉味,就连窗户也被墙挡住了一半,在太阳下晒干衣服都成了奢望,从狭缝中挤进来的微光反而让整个屋子看起来更加失去生气。
他选了一只最便宜的假眼,但也要1000多块钱。没有根据眼眶的塑形,带久了会很痛,颜色也和他原本的眼睛不一样。做工算不上精致,瞳孔的反光反而让它更假一分
医生看着眼前的孩子拿起了临时假眼片,始终不提定制假眼的事情,于心不忍道:“这......你真的确定吗?”
焦青没有说话,他的父亲看不下去了,替焦青开了口:“医生,果然还是定制一个吧......”
焦青示意爸爸“不要接着说了”,对着医生说:“这个就可以了,都一样。”
焦青从床上坐起来,安装好假眼,小心翼翼的绕过地上的杂物,走进洗手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照照镜子,塑料的吊坠像玻璃一样发着光,眼皮虽然已经愈合,但却因为恢复不当微微耷拉着,假眼里闪着诡异的光,看着奇怪极了
焦青抬手敲敲右眼,听起来像是塑料空壳,没有感觉,倒是硌得眼眶不舒服
他看着镜子,心生厌恶地想一拳打上去,再想想,又放弃了这个念头,回到沙发上躺着,睡不着,又不知道做什么好
毕竟是搞出了一张残疾证,所以校方不得不解决这件事情,叫了家长,也在周一的大会上通报批评了几个霸凌者,这些人倒是一脸恨意的暗暗盯着焦青,仿佛他们才是受害者。焦青不在乎,他心里希望着,自己终于可以脱离苦海,最起码他们也会收敛一些。
大会结束后,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倒了一杯茶水,放在桌子上
“小青啊,喝茶喝茶”
“啊,啊啊...好”
焦青不知道怎么拒绝长辈,所以就算是客套话也只会老实的遵从
水早已失了温,茶叶被冲了又冲,早就没了颜色,软趴趴的贴在上牙膛上
“小青啊,学校呢,不是不知道你的这个,情况啊”
“但是呢,学校这里还是想请你转学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转学?什么意思
为什么要转学?
等等,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是那些人
是他们,是他们毁了我的的眼睛,现在又想毁掉我的人生吗?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焦青猛地站了起来,愤恨的盯着班主任,大口喘着气,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一段时间,冲动的劲头过去,他又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低着头再也不做声。而班主任不知道是出于愧疚还是被他生气的样子吓到了,这期间也是一句话不说。
“你先回家吧,剩下的我会和你的父母沟通”
转学?现在家里哪来的办转学的钱,这明摆了就是让自己退学,只要不给学校添麻烦,这些人还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可是自己又什么都做不到,赚不到钱,又没有朋友,只能是尽量不给父母添麻烦
虽然这已经是巨大的麻烦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焦青匆匆回到教室,在众人议论的眼光中收拾好书包,小跑出了教室
好想回家,好想被妈妈抱在怀里,好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好想
好想杀了他们
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他发现自己又不知怎的睡了过去,梦见了之前的事情。这是焦青失学的第3天,窗子外没了光,看看手机,也不过上午九点,果然上学早醒的习惯很难改啊
想了想,又握紧胸前的坠子,放空了脑袋
一个电话打进来,基于平常没人会给自己打电话的事实,他理所当然的认为,这是父母打来确认自己状态的问候电话,可电话那头响起来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哟~小青青,瞎了一只眼的感觉怎么样啊~?”
一瞬间,呼吸停止,嘴张着却无法说话
快,快挂掉
就在手指按到挂机键之前,家门被敲响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敢挂机就杀了你,或者把你家砸个稀巴烂,让你生不如死也不错”
“门口是我给你的一份礼物,穿好衣服,凌晨一点的时候来学校大门口”
“不来的话就杀了你们全家”
电话被挂断,随即,家门被重重的踹了一脚。焦青捂住嘴不敢出声,好一会没了动静才敢打开门,拿起门口的盒子又赶紧关上门
焦青不知道他们是如何知道自家的地址的,这么破败的小区,甚至没有几栋住户,他想不通,也不敢再想。只好先忍着恐惧打开盒子,仅仅犹豫了几秒,焦青就在脑中猜了千万次,里面会不会是妈妈的随身饰品?或者是一只被肢解的可怜小猫,或者,是一些触犯人伦底线的......
想到这里,为了停止自己可怕的猜想,焦青猛地打开盒子,在里面静静躺着的,是一件粉色的衣物,领口的花边和蝴蝶结配饰无疑说明这是一件
“裙子.....?”
手中的盒子掉落,粉色裙子从盒子中飘出,展露全貌。准确来说,这是一件小洋裙,袖口,裙摆,无一不点缀着用来彰显女性的可爱这一特点的装饰,较短的裙摆和胸前的大蝴蝶结更是强调着整件服饰灵动活泼的特点
看到这些,焦青第一个想到的不是某个穿着这件裙子,开心玩耍的女孩子,而是一句句咒骂;一次又一次被人把头按进水里,无法呼吸的痛苦;被人拽着头发时,头皮撕裂般的疼痛;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被扇十几个巴掌的屈辱
而这些人,都是曾经自愿或被迫穿上裙子的女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反胃的感觉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焦青急忙跑进洗手间,跪倒马桶边抱着马桶吐了起来
把胃里的东西吐的一干二净后,焦青抹着眼泪和鼻涕站起来,接水,洗洗脸
他明白了那句“穿好衣服”的意思。可自从进入高中后,他没能和任何人成为朋友,更从没提起初中时的糟糕经历。
“为什么......会知道”
又一次被绝望淹没,不出一声的哭到无法呼吸
“青青......这就吃饱了吗?再吃一些吧”
“不用了妈,我吃的很饱了”
焦青早早下了桌,他不想在穿上裙子的时候吐到裙子上,所以就尽量少吃了一些
焦青的母亲看着儿子遍是伤痕的身体,心里的愧疚满的要溢出来
家中遭遇了变故,让本就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儿子又和同学“打闹”出了事故,本来赶往医院时,我的心中除了心疼,还有一些责怪,来的路上就查到假眼的价格并不便宜,至少现在,家里是真的负担不起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到了医院后,医生看向我和丈夫的神情有些奇怪,一言不发的带我们走向重症监护室,到了病房门前,医生停住了脚步,他戴着口罩,看不见完整的脸,但也能看出他脸上的
责怪...?
“你们儿子有跟你们说过学校的事情吗?”
我和老公面面相觑,不明白医生的意图
“嗯,比如今天和哪个同学聊了什么话题,哪个老师的课很有趣之类的”
医生深深地叹了口气,把我们领进病房
他走到儿子床前,撩起他的袖子
于是,刚刚的责怪无限放大,对象成了我自己
手臂上布满了细密的伤痕,看起来像是刀割的,还有大大小小的淤青
我说不出来话,眼泪簌簌的掉下来,而丈夫还保持着冷静,开口问医生:“这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这是他自己划的”医生缓了一下,“我让想你们看的不止这些”
医生小心翼翼地掀开焦青的被子,揭开儿子精心为我们掩盖的秘密
————身上有被烟头摁在身上的烫伤;被划破皮肤又愈合又划破了的、重叠起来的伤疤;有大有小,分不清是掐的,还是打的淤青
我看到这些,失去了力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丈夫和医生赶忙试图扶起我
等我终于恢复神志趴在儿子的床边啜泣时,身后的医生开口道:“我们认为您的儿子有严重的心理障碍,而且长期遭受了校园暴力”
“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你们的心情我能理解,但——”
医生没有再说下去,但是我知道他想说什么
作为“父母”确确实实的失职
“儿子啊,无论怎么样,一定要好好吃饭啊”,焦青的妈妈看着他的背影,终于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焦青转过身来,对她笑笑:“妈,我吃饱了,很好吃哦”,又转过身去拉上了厨房和客厅之间的布帘,死死咬住捂上嘴的手指,不想被察觉到自己的难过,于是趁着鼻子还没有堵上的时候赶紧说出了台词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爸,妈,我有点累了,就先睡了,晚安。”
帘子那头的焦青父母没有做声,是啊,事到如今自己还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儿子呢?没有在他最难熬的时候对他伸出援手,也做不到完全的感同身受,这时候说出来的安慰的话反而可能成为“风凉话”,而再次中伤他
没能抑制住自己的眼泪,焦青的母亲小声地抽泣着,然后两人就谁都没了再动筷的心情,于是白头发从染过的发根再次冒出来的女人收拾起了碗筷,故意发出两者碰撞的声音,好来掩盖自己可笑的哭声;于是眼白浑浊的男人不作声的回了房间,轻轻掩上房门,长吸了一口气,又缓慢的叹出。
焦青听着这些动静,只能咬紧手指,不想让父母察觉到自己是如此可悲,而又胆怯
妈妈啊,不要为我哭泣
爸爸啊,不要为我叹息
不要为我的软弱而自责
不要为我的叹息而心惊胆颤
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被人拖行
我在让人失望的田野里漫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请你们认为这是我咎由自取
因为我会结束这一切
而得到永远的解脱
我在那片永恒的海边,坐着渔船,静静等待
而这首诗,最后还是没有被他的父母所知
11:30,开始穿上裙子
尽管很想吐,但是因为妈妈说的话,还是忍住了
12:07,走出家门
路上好几次差点吐出来,好险
天上的星星很漂亮,月光下的沙地是银白色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12:56,到达校门口
明明知道不会再害怕了,但还是,控制不住的手心出汗,浑身颤抖着
奇怪,明明身上冷的不得了,为什么会出汗呢?
突然的,焦青被从身后冲上来的几个人套上麻袋,而他放弃挣扎,就这么任人扛在肩上,他在麻袋中祈祷着,这就是最后一次
他被人随便的扔在了地上,麻袋被猛然扯开,灯光刺得眼睛一时无法睁开,当他终于支着身子站起来时,才看清周围
这里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教室,地上有些没擦干净的血迹,课桌被胡乱推到了教室角落,其中一张的桌角上,有一些渗透进木头的,干涸的暗红色
“恭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