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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将士们晨练前清醒过来,莫裴睡醒后离开床榻,叫门外候着的卫兵去把阿七叫醒煮醒酒汤。
自家夫人那点小酒量他清楚,等清醒过来肯定要头疼。
“将军。”
莫裴刚穿戴好,怕他惊扰到自家夫人,开门走出去,“什么事,大清早慌慌张张的。”
“前厅……”他难以启齿,憋了一刻钟都没说出所以然。
“前厅怎么了?”莫裴浓眉狠狠一蹙,撩开袍子抬步走去。
虽没出什么事,但前厅跪了一众将士,从前锋到少将,六七人整齐跪着,赵禹阻挡不住,站在一旁。
他把剑都拿在了手里,是怕起冲突吗?
“大清早你们几个闲的来给我请安来了?”莫裴上坐,脚跟往椅子上一踩,揭开茶盖发现是上好的碧螺春,举起便喝了一口,把昨晚喝懵的脑子清醒清醒。
袁愁徐奔几人都未梳发髻,高高扎着显得有些邋遢,他们跪在正堂中,此时拱手道出目的:“将军,夫人你娶不得。”
莫裴眼皮微微一抬,手里的碗茶摔在了几人膝前,溅出了一片水花。
“放肆。”
徐奔神色不变,“将军你若是断袖也就罢了,可……可双儿,确实是不详!”
字字铿锵砸在地上,却没人接话,莫裴走到他面前,沉着脸,真动了怒。
“我昨日怎么说的?”
“我说待他如待我一般,你们也觉得我不详吗?”
莫裴觉得他们几人简直不可理喻,“他做尽天下好事,而你我几人,杀人何止数千,过手的人命数得过来吗?”
徐奔垂着脑袋,袁愁说:“可将军你当真要留后人诟病吗?”
“身前哪管身后事,如若天皇老子来阻挠,我也定把那神仙的头给砍了。”
莫裴气急,额角青筋根根暴起,袍子一挥,“尔等违抗军令,罚五十军棍,即刻执行。”
门外烈日当头,阿七端着解酒药进来,唐柳儿被他推醒过来,勉强坐起强撑着身子把那解酒药喝了。
这营中的烈酒如当头一棒,此刻头骨都是疼的,喝了解酒药才舒缓一些。
坐下仍由他给自己盘发髻,唐柳儿还穿着里衣,随手捻了颗桌上的酸梅放嘴里,心道,这营中就是闹,挥刀舞剑还要喊号子。
他没注意阿七一头热汗,给他盘发的手都在抖,等穿好了衣服,阿七把玉佩给公子戴上,然后哆哆嗦嗦退到一边。
“怕什么?你喝酒我又不会罚你。”
“不是,”阿七抿唇思索,最后狠狠咬了下嘴唇,痛下决心一般,“少爷你快去外面看看,前锋将军快被打死了。”
“你说什么?”他一动腰间的玉佩碰在了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一道白影瞬间晃了出去。
已经是午间,从早上练功到现在,徐奔一身钢筋铁骨依然被打出了血,可他偏还咬牙不改口。
“双儿不详,将军仕途为重……”
到了近前的唐柳儿听到这话整个人一怔,但他还是撩袍跪在了莫裴面前,“将军。”
莫裴气极,其余几人早被打服抬了下去,就这徐奔的嘴还硬着。
这军棍比人还长,胳膊粗细,挥动的两人手臂都软了,可偏偏徐奔一身硬骨头,怎么打都不服。
“停。”莫裴抬手,他就爱用拳头说话,但现在唐柳儿来了。
“将军不可如此苛责将士。”
莫裴气笑了,合着两人都怪他,“你可听见他说什么了?”
唐柳儿垂头,“他说的本就是事实,我看见的是他对将军的衷心,如此良将,将军不可辜负。”
“那你是要我辜负你?”
唐柳儿心口被针刺了一下,答不出来。
“如若你没救我,这世上便再无镇南将军,他们这几人大可自立门楣。”莫裴拿起桌上的将军令,“尔等若不想留在莫家军里,便除了军籍投奔他处。”
“莫裴!”唐柳儿直呼其名,清亮的声音字字泣血,“你不忠不义,如此寒将士的心,你果然如世人所说那般残暴无情。”
“我残暴无情?”莫裴拿着令牌的手都在抖,“你听听他说的!我就算是无情,那我的情也全是给了你。”
莫裴把令牌往桌上一砸转身走人,赵禹挥手让军医把徐奔带下去,阿七扶起自家少爷,唐柳儿红着眼眶看着莫裴离去的背影。
他若不走,难道要顺着军心把他休了吗?
一屋子全是伤残,被打了还一肚子苦水,莫裴走进来他们大气都不敢喘,而他径直走到最里面的床上坐着。
几个年轻的少将想得很明白,将军这个夫人不能娶,娶了他会被当成笑话遗臭万年。
徐奔是怕将军夫人成祸害,他们本就煞气重,而双儿又是最让人忌讳的灾星。
“你们去听听关于我的流言就知道我其实根本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他,我怕世人议论他,因着我全天下的百姓都议论他可如何是好。”
', ' ')('莫裴到是被点醒了,甚至想舍弃将军这个身份,现在国泰民安,早没有战打了,他又何必占着镇南这个虚词。
“半年多不见,你们已经不服从于我了,如今也是时候给你们谋求个新将军了。”
几个少将听着就要爬起来,莫裴轻轻一哼,手背在身后走出这里。
莫裴是恶劣到极致的那类人,他说不干真的就会不干,他才不管这身后的诸多麻烦,也是因为他这性子,在他手底下的将士们敢说敢做,随性自由。
而如今却和当初背道而驰,他们反而管起将军来了。
一时屋中落针可闻,少将都趴在床上抱着枕头裸着上身给后背敷药。门再次打开,冲鼻的药味也没让那人蹙一次眉,唐柳儿从怀中掏出一记药方送给军医。
“这是一位游医配的方子,当初将军胸口一刀就是靠这方子治好的,麻烦您看看有没有用。”
军医看过后赞许点头,“确实是好方子。”
唐柳儿对屋中受伤的每人都拱手行了文人礼,“你们对将军忠心不二,唐某佩服……”
阿七沉着脸站在一旁,这话他已经对徐奔说过一次了,可再听他还是心疼。
“我从未肖想当将军夫人,我只是个上不得学堂的双儿,终日和账本打交道。将军夫人应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各位不必自责,莫将军有你们是他的福气。”
唐柳儿如此决绝,脸上一直带着温柔又坚定的笑,他带着随从离开之后这屋里也迟迟没人说话。
听见了消息的莫裴气急败坏,听了遍复述之后更是眉毛都竖起来了,“唐柳儿!你敢!”
唐柳儿甚至都打发阿七回马车开始收拾行李,只不过他趴在床头哭得腰都直不起来。
看见这样莫裴挥退了众人,走过去把他抱怀里来,“你何苦呢?”
头一次看这人儿哭成这样,莫裴吻了吻他额头,“这世上,哪还有比你好的人?”
“可……”唐柳儿心有不甘,可更多的是无奈和厌恶自己的身体。
“你就是你,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你。”
莫裴把他抱到腿上,搂着他无尽缠绵,“你不做我的将军夫人,那我夫人的位置便永远空着。”
“你愿做小妾我就把小妾叫做夫人,你愿做陪房,我便把陪房叫做夫人。”
“我莫裴一世不讲道理,你若执意要走,我就打断你腿软禁你。”
残暴无情这几个字肯定伤着了他,可唐柳儿无能为力,自己的身份和他云泥之别。
“是我拖累了你,对外就说我强抢了你,你受了一肚子委屈跟着我。”
恶名莫裴愿意背,只要世人将目光都放在自己身上,那唐柳儿便安全了。
阿七再回来自家少爷被哄得脸上有笑,他就默默退到一边,莫时突然给了他一肘子,就怨他昨天喝完酒嘴快。
进京的事耽误了,少将几人休养了四五天,莫裴没着急走,都到城门口了晚几天又何妨。
这几日莫将军按时练兵,大多时间还是窝在房里陪夫人,赵禹反而晒得小白脸都不白了,连带莫于莫时也黑了几度,到了晚间不点灯都找不着。
唐柳儿教莫裴下棋,莫裴叫人把将军府管家叫来,还带了这半年的账本,唐柳儿手早就痒了,不下棋就孜孜不倦看账本,银算盘的声音从早响到晚。
除去晚膳时候能在营中看一眼将军,其他时候伤员都见不到将军,他每次来也只是转一圈就走,留下些肉汤。
几日后才从赵禹身边的副手嘴里知道那是将军夫人煲的汤,里面放了药材,对他们的伤有好处。
夫人不愿说,但他们如今知道自己受了恩惠却无法感谢,反而面红耳赤满是羞愧。
各个都是皮糙肉厚的汉子,七天不到伤好了大半,这日也迎来了皇帝的圣旨,宣旨的公公站在营帐前。
所有人整肃一清,将军才带着夫人姗姗来迟。
“臣镇南将军,领旨。”他一手还牵着自己夫人,撩袍跪下。
公公展开卷轴,不过是皇帝寻了个由头催他进宫的旨意,只是言语里粗暴了些,带着十分的不耐烦,在圣旨上不够骂了要他进宫当面骂的意思。
莫裴听完第一句就没心情继续听了,他身后跪着的几人也没心思听圣旨,而是看着将军旁边这个消瘦的后背上。
虽然没入过学堂,但他一身文人傲骨,如竹般清冷。
拿了圣旨莫裴叹了口气,假期被迫提前结束,谢过公公后拉着自家夫人准备走。
唐柳儿低着头仍由他牵,他着急回去继续下棋,可他明明是个臭棋篓子,次的不行,偏偏每次兴致勃勃的。
几人齐齐拦住二人去路,莫裴如临大敌,把唐柳儿藏身后,“这几日已经杜绝他和你们见面,你们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如果嫌他晦气待在营里,明日我就搬回将军府,你们也别再来了。”
如此孩子气的发言反而让唐柳儿心里沉甸
', ' ')('甸的,把他拉到一旁,“你们有话就说吧。”
“我等想向夫人赔罪,确实是我们小人之心……”
“我说过不必自责,有你们辅佐莫将军,这是他莫大的福泽。”
如此慷慨大度让他们几个老脸一红,齐齐跪拜下来,“谢夫人挂心。”
这是谢那副药方和几日的肉汤,唐柳儿想伸手扶,但想想还是收回了手,“不必客气,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快起来吧。”
莫裴把他手攥自己手里来,脸上写着:夫人的手只给我牵,他们不配。
心系棋盘,莫裴抓着他急急回屋,他捻棋子的手缓慢又细腻,就是不肯落地,莫裴喝了口热水。
“夫人,笑够了没有?”
被将士接纳他肯定开心,但眼下他这完全找不着北了。
唐柳儿视线落到棋盘上,凝眉一看,“你不是早输了吗?”
莫裴回头一看还真是,他把棋子丢回棋篓,“今夜不和臭棋篓子下棋了。”
“夫人你敢嘲笑我?”莫裴也丢了棋子,一步跨上来用蛮力抢住腰把他抱自己腿上,最后圈禁在怀里。
唐柳儿满脸笑意,指腹滑过他衣襟上金线绣的祥云纹。
“明日可就要入我将军府,当我正统的将军夫人了,可没有后悔药给你吃。”
“就算有我也不吃。”唐柳儿指尖刮了一下他的鼻头,英俊又怜爱自己的人,错过了他便再遇不见第二个了。
这调戏的小动作近日愈发的多了起来,“夫人当初是不是看上我这皮相才愿意出手救治的?”
“那不然看中你的人品和胆识?”
莫裴被这话气的不行,虽然是调笑,可他张口就来,看来今日要重整夫纲了。
“夫人怕是屁股痒了。”一手直接拉开了他腰带,丢棋盘上,把方才堆砌的大山大河推翻掉。
唐柳儿直接挑衅般的在他脸上拍了拍,手挂上他脖子缠住。
莫裴抱着人站起来,放到床上之后垂下幔帐,只留一室好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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