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八音盒,是何凡骞借给你的?”柏松鹤问道。
“你怎么知道?”
“猜的。”
“好吧,恭喜你,猜对了。不过,弄坏它不是我的本意。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这东西是何凡骞托人送来的。我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最近在写古董玩具艺术性的论文,他就巴巴地记住了。”姚飞羽嘴上嫌弃,但是眼里波光浮动,那是随口之言被别人妥帖地放在心上珍重的欣喜。
柏松鹤的心思也飘到了一边。那个八音盒,现在在他手里。
“那为什么不接他的offer?”柏松鹤问道。
姚飞羽的眼神散乱起来:“待遇好得过头……我怕……我不敢。”
“滴”的一声,柏松鹤按下遥控器开关,对面空白墙面上落下投影。
姚飞羽不明所以地看他调节目。从各类古玩收藏到娱乐八卦,直到跑掉了的歌声响起,他猛地站直身体,又坐回原位,面上终于尴尬起来。
“是你吗?”
简陋的舞台上,灯光下的男孩唱跳基础明显一般,跳起舞像猩猩打狗,唱起歌似喉咙卡痰,但是那张脸在那里,人们只会觉得他是个又蠢又可爱的笨蛋废物。
“你从哪儿搜来的?”一条胳膊随意地垂落下去,他背靠椅子,手背挡住眼睛,不愿意再看屏幕上的自己一眼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呻吟道:“别让我看这个,受不了,太傻了。”
柏松鹤笑了笑,没说话。
查姚飞羽的资料很容易。那年他刚满二十,被父母朋友开的经纪公司连哄带骗地签下十年卖身契,否则要付巨额违约金的合约。好不容易脱身,却又发现在拉锯协商期间,黑心公司用他的身份证欠下高利网贷。想坑他,实在太容易了。
屏幕上,男孩跳完舞,开始表演才艺。他抱住帝政风格的竖琴,细长的手指灵活地拨弄着琴弦,每一串清澈纯净的音符在木质纹理上跃动起来,像一场飘来飘去的梦。
看着自己沉浸于演奏的样子,姚飞羽突然大笑。他笑得满面涨红,泪花都崩了出来。
“二十岁进男团,会不会太……”柏松鹤斟酌着说:“太晚了?”
姚飞羽擦了擦眼睛,瞟了他一眼:“又不是所有男团都是养成系的。”
“一开始我打算先把自己最满意的几幅画卖出去,那些人,势头旺的时候吹捧你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天才,出事后,不来踩一脚,顺便骂一句画出来的画一文不值已经算不错了。”
“那时候,以为好歹是以前经常走动的长辈,至少不会做得那么绝。我心一横,那么多人靠颜值变现,我就不行吗?”
柏松鹤半是怜悯地看着他。
他自顾自说道:“太天真了。只知道一头莽撞地往里冲。我根本适应不了,适应不了没日没夜的训练,跳舞跟不上节奏,和队友关系也一般。后来有一次陪酒,我把对方头砸了。就这样,我被雪藏了,被抛弃了。”
“你没有告诉你爸妈?”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姚飞羽反问道:“一个人在外面,报喜不报忧难道不是基本共识?而且,那时候,我算了算账,觉得我还扛得住。这个社会对有手有脚的人来说挺宽容的,就算毫无技能,去工地搬砖,也总不会饿死。”
“如果他早两年出现,我一定会把他送的礼物通通扔到他脸上,让他赶紧滚蛋。而现在,我只会说对不起,你给的太少了。至于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大概是不甘心吧。”
窗外,飒飒雨声愈来愈响,夜还很漫长。
坐在窗边,手里的财经杂志翻了一页又一页,何凡骞假装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这次见面,姚飞羽比上次还要狼狈许多。想来,这段时间他拐弯抹角地打压他,起了不少奏效。到他这个层次,想要不出人命地整一个普通人,只要传达一个信号,多得是人抢着替他下手,而且,绝对合法且合理。
他是在看守所前接到他的。那时候姚飞羽满脸灰败,一个星期未洗的头发油乎乎地粘在一块,身上的衬衫隐隐还散发出一股烂菜馊了的味道。也许是在里面和别人起了争端,还挨了几顿打,眼角和颧骨浮着几处触目惊心的淤青。
食物很快就端了上来。
服务生不着痕迹地避开姚飞羽正向胸前两边抖开纸巾的手指。他揭开钟形罩子,微小的油滴噼里啪啦溅出去,开始一铲一铲地翻弄木盘上的通心粉和煎蛋。
催熟的牛排褪去血丝,金黄色的焦香徐徐泛起,酝酿一场案板上的交易。
“请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