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苏联的冬天来得很快,就像秋天的夜里突然下起了大雨,第二天西伯利亚的寒流就呼啸过每个城市,自己还是穿着某人施舍的单薄衣服,在没有白天的体力活后不免缩在墙角打哆嗦。
身为战俘还有有多高的要求呢,重活累活当然要干,有那么些许吃的穿得片瓦遮身已然是处于人道主义,想想党卫军平时是怎么对待这些苏联俘虏的,想来现在种种皆是现世的报应。
晚上苏联人就将他们集中关押在一个巨大的废弃工厂,除了数米高破破烂烂的顶,四周墙上连个比手指粗的缝都没有,外面有多少兵力尚未可知,还有士兵时不时过来巡逻,处理掉那么一两个站不起来的和看不顺眼的。
夜里外面似乎下起了大雪,但是没人做出任何表情,每个人都等待着同一个结局,但是又并尽全力生存下去,抱着那么一点希望。丢勒也曾试图找过出路,但是周围铁线环绕,巡逻的士兵但凡看到接近铁丝网的立即枪毙,自己就往门口瞄了眼便遭受了一顿毒打。其他同胞也只是冷漠地朝前走,也难怪,这种事稀疏平常,根本没精力看多一眼。所以纵使丢勒暗地观察了十几天,也没有寻出逃跑的机会。
这时外面嘈杂的声音愈发大,忽然这个巨大的‘战俘’仓库门打开,在突如其来的逆光下只能看清端着枪的士兵剪影整整齐齐两排排在门口。
“清理门户”的又来了周遭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士兵在不远处抓人,只要是站不起来,或者走路一瘸一拐之流全部就地解决,这怎能不引起一番骚乱,在几声枪响之后又是只剩下数不清的鞋在地上拖沓的声音。
看见新送来的战俘,只是这次却比往常要多上好几倍,不过幸运的是约莫部队已经开始配备冬季作战军资了。大家面无表情地为他们挪开一点的位置,运气好的话有“新面孔”倒在你面前,就意味着你可以瓜分到他们的靴子和厚实些许的军大衣来保暖,这对于活命实在是十分珍贵。
一连数日陆陆续续送来的新战俘几乎要将这里堆满。
半夜相拥而眠,相互取暖抵御绝境,第二天醒来,身后很可能就没了温度。
丢勒凝视半晌,用手合上了他身旁弟兄的眼睛,又面无表情地折断他的身份牌,“对不起。”心里说罢也毫不犹豫脱下了他的大衣,继续蜷缩在墙边,一粒轻柔洁白的雪飘落在鼻尖,慢慢融化,“下雪了。”他愣了半晌,为什么这样的纯白一定要坠落凡尘和这世间的污浊融为一体,慢慢仰头望着屋顶破洞里露出的蓝天,原来自己内心居然可以毫无波澜坚如磐石,反手隆了隆大衣将头往温暖窝里拱拱,居然可以自私如此。
不论白天黑夜,即使远离战场,仔细听依旧能听到密集的炮火声,屋顶时不时震落下黑色铁锈。应该是前方战事吃紧,除了陆陆续续送来的战俘,却再不见时常巡查的士兵,也在没有多余的士兵指挥来他们劳动,当然也没了吃食。
“借个空位,谢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丢勒微微扬眼,面前这个新来的俘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陆军豁免兵,但却有着与豁免兵不相符的年纪与举止,礼貌而讲究地但不矫情地在狭小的空地上坐下。在他感受到那人要转头目光就要相交的一瞬间避了开去,无论是真不上进的士兵还是穿错了衣服的将领,这都和自己无关,也都在被送进来的那一刻没了意义,顺手笼了笼大衣准备继续睡觉。
“你家在柏林吗。”他倒是先开了口,见丢勒只是礼貌点点头回他一个眼光并没有丝毫谈下去的意愿,也没有自讨没趣地开口,周围也没有半个和他搭腔的。
等他朦朦胧胧睡醒,却见到那人借着一点点光拿着个黑漆漆的炭条在一张破布上写着什么。
这种地方,还有谁会帮你寄信呢。全部的布料都被用来防寒了,想想万一哪天一个好运死了,连尸体都不知道被仍在哪,居然还有心思写信。转念又觉得自己很幸运,至少战友们会多少追悼一下,家人现在应该已经收到自己的为国捐躯的褒奖信了,之前放在卧室的那些信件和收藏的心爱之物也有人帮忙寄回去,至少不会鸟无音信。
丢勒凝视半晌,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白纸。是他有意从医院的病历上顺来的,本来还想留着……算了,现在也没想着用上。
“拿去。”
“谢谢。”那人接过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在丢勒又闭上眼不再理会,只是听到他自言自语道,“孩子还刚记事我便离开了,也不知道夫人孩子安否,不想连诀别都没有啊。”
一连几日食物供给连基本的水都没有了,有的士兵用衣服、头盔兜住屋缝中飘落的雪分给大家,至少不会渴死。
这天终于大门被打开,又来了一大批新俘虏,大家就像地底的僵尸渴望又惶惶照射进来的久违了的阳光,只见那些苏联士兵又来“救治伤员”了。
“站起来。”估计这些狗熊一样苏联人只能学会了这一句德语,不过熊对于他们来讲是美好象征,倘若被他们知道怕是以为自己在夸他们,丢勒如是想到。
等那一帮野蛮人走到他附近,玩轮盘游戏似的掉足性子扫视一圈,才随意点了个倒霉的叫站起来。
对面那个小兵本就哆哆嗦嗦,才站起来一点又失去平衡摔坐下去,一点军人气概都没有,也难怪对面那些苏联兵一脸讥笑。“啪嗒。”不知怎的从哪里滑出来了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