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月大人,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庄玉衡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
“刚来。”
孤沧月神色很平静,将庄玉衡喂完水的杯子接过,杯盏在他手里应声而碎。
“就在你和本君的未婚妻难舍难分的时候。”
……
“不是,沧月大人,你听我解释……”
“出去说?”
在一旁抱臂而立的墨汀风冷冷开口,眼神陌生,甚至带着些许杀意。
院子里不知何时竟飘起了雪。
三个男人立在院中,各自占据一角,活脱脱一个等边三角形。
而其中两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寒意,比这落雪有过之无不及。
孤沧月伸出一只手,飘落的雪花竟自动聚到他掌心上方顺着一个方向旋转,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小型龙卷风的模样。
他面无表情看着手中雪旋,冷声开口,“沧月大人,让本君听听你想怎么编。”
“微微丝毒发作,我接到汀风传讯立即赶来,方才真的是意外。”
庄玉衡顿了顿,“当然……我也确实情难自持。”
“好一个情难自持!!”
孤沧月将手中雪旋甩向庄玉衡,他竟没有避。雪旋急速隐入其左肩不见,庄玉衡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生生接下这攻击——相当于一场飓风暴雪瞬间落入碗斗之地的杀伤力。
庄玉衡虽战力不敌他们二人,防御力却是顶级,绝不至于被这攻击重创,所以与其说伤身体,莫如说伤感情。
这其间,墨汀风一直抱臂冷眼旁观,恍若二人孰生孰死与他无关。
“再请教玉衡君,敢问微微口中的那夜……是哪夜?”
孤沧月一边问一边再度伸出手,飘落的雪花这次在他掌心凝结成了一根飞速旋转的冰棱。
“是微微失忆期间……你在我府上宿醉那夜。”
须臾间,孤沧月掌心冰棱变得更大,转速也更加快。
“继续说。”
从出了院子便一直沉默的墨汀风终于发话。
“前半夜我守着微微,情毒突然发作,我给她拿药解毒,却一时情不自禁……色令智昏。”
“好一个色令智昏!!”
孤沧月咬牙切齿,冰棱瞬间尽数没入庄玉衡右胸,饶是他这样“肉盾坦克厚蓝奶妈”一体的选手,也架不住嘴角溢出血丝。
“玉衡君,本君一向敬重你,怎么连你也在打微微的主意?当真是佛子动了凡心!”
庄玉衡笑了,那笑声竟透着些许邪妄之气,完全不似从这温润仙君口中会发出的声音,他轻轻拭掉嘴角血渍。
“好一句佛子动了凡心。可若非今日横生枝节,这便永远只是我一个人的心事!你们又何须将我尽力埋葬的、不该生的凡心剖出来重见天日?!”
两人从未见过庄玉衡这般激动,这般失控。
明明落雪无风,他却一身金绣锦袍合着长发猎猎翻飞,显然已到了情绪爆破的边缘。
“怎么?只许你们争风吃醋,我就不能佛子凡心?何况我已将心意隐忍藏匿至此!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庄玉衡!我一直当你是生死兄弟!”
墨汀风终于爆发。
“墨汀风!我若非当你是生死兄弟,早就出手了!”
庄玉衡针尖对麦芒,毫不相让。
“好!我承认!我是喜欢微微!”
“记得吗?她失忆醒来那夜,我对她说我们三个都很喜欢她,不会伤害她。实话说了吧!我既是说给她听,也是说给你们听!”
啪!
墨汀风重重一拳打在庄玉衡脸上,不带一丝法力的纯力量型攻击,后者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了一个乌眼青。
庄玉衡彻底暴走,挥拳打了回来,三人竟用蛮力扭打在了一处。
关键是彼此都有怨气,谁也没意愿与谁为伍,所以捞到谁就打谁,一时乱做一团,简直没眼看。
幼稚到小学鸡都嫌弃的程度。
“哈咯,你们在干嘛?打雪仗吗?”
宋微尘清亮的声音自房檐下传来,显然已安然醒转。
三人听见她的声音,不自觉都停了下来,只是身体还维持着打斗的姿势,看起来像被按了暂停键一般,着实有些滑稽。
此时的她一脸神清气明,丝毫没有方才的暧昧迷离之色。
她怎会不知三人正在困兽肉搏,正是因为看得分明,又隐约记得自己意识昏聩时,似乎与庄玉衡行止轻薄,心中已然猜到**分,才故意有此一语。
眼看一场大雪,已将地面铺了满白,她蹲下捏了个雪团,蹦蹦跳跳从屋檐下出了来,将那雪团向着三人掷了过去。
“我也要打雪仗!!”
“微微你现在感觉怎……”啪!雪团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了孤沧月脸上……和嘴里。
“好你个小东西!”
孤沧月从地上捏起小小一团雪,轻飘飘向宋微尘扔了过去,她笑跳着躲开。又赶紧捞起雪团,向着庄玉衡发起进攻。
“呀,玉衡哥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把你的眼睛打青了……疼不疼?”
宋微尘在向着庄玉衡扔出一团雪后,急忙忙过去查看他脸上伤情,分明是扮猪吃老虎,看破不说破。
“对不起,我下手太重了,要不你也用雪团打我一下,我保证不躲。”
庄玉衡笑笑,“好,那你可不许躲。”
他当真退开几步,从地上团了好大一团雪,冲着她用力扔了过去!
宋微尘双臂挡脸闭眼等着,却迟迟不见雪团落下,睁眼一看,墨汀风早已挡在自己面前,玄色锦袍前襟一片雪霜。
“好你个老小子,下手这么重!”墨汀风也开始团雪反击。
庄玉衡如何不知墨汀风定会出来挡,所以他故意用了大力,墨汀风又怎会不知庄玉衡知道他会出来挡——替自己在宋微尘那里刷好感。
说到底还是兄弟,即便再喜欢,也知道退一步海阔天空,朋友妻不可欺。
至此,很多因这丝毒插曲带来的心结已消——这群幼稚鬼,竟真的打起了雪仗。
宋微尘不动声色把这难题消解,真真四两拨千斤。
只是她体能一日弱过一日,即便再有心想淘气,也只玩了一会儿就累了,双手杵地伸开腿坐在地上休息。
三个男人见她不玩了,便也收了手,学着她的样子各自坐了下去。
听风府又恢复了往日静谧。
宋微尘闭眼仰着头,感受雪花落到她眼睫和鼻尖,细细的沁凉,只觉得带着似有若无的花香。
“这雪好香。”
她想起失忆时庄玉衡带她去过的卧寒塘,那里的雪就有一股腊梅香气,跟此刻一样。
“微微你冷不冷?仔细再着凉。”
即便她情毒发作时躲他避他,似乎与所有人都可以唯独与他不行,墨汀风还是忍不住会下意识关心她。
宋微尘笑着冲他摇头,“放心吧老板,小宋我没那么脆皮。”
她看向四周景致,竹林染雪更添风骨,假山泉水未冻,清澈见底,雪晶落在上面顷刻消失不见,仔细想想,她初到这里时还是夏末,能听到晚风蝉鸣,没想到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突然很是舍不得。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当你觉得舍不得,往往是已经开始失去了。
“明年的今天若还下雪,我们还在这里一起打雪仗好不好?”她突然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