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跟石柔说,他确实为了相亲大业一直在减肥,且成果显着。显着不显着石柔不知道,不过鬼使神差跟着这俩人去了他们十几个人组成的骑行队,确实看到不少专业装备。小胖说,你不如跟我一起运动锻炼好了,你加入我们,就是白云骑行的第一个女骑。石柔不屑地撇撇嘴。我懒得动,何况,我没那么多肉可减。这是头一回,小胖听见石柔尖刺的话锋,脸上微微红了一下。
周公子,今天骑多少公里?人群里有人问那个扶石柔的男人。周敏之笑了笑,他朝石柔看了一眼,又很老道地收回目光,笑说,今天来一位可爱的小公主,让人家跟我们一群糙汉子骑车不合适,我骑摩托载她兜一圈好了。
石柔差点把刚吃的八宝茶和猪头肉全吐出来。好一个轻浮的称呼,小公主,还可爱,真把女人当宠物养着的男人。然而这称呼却在另一面叫她无不忧伤地想起邹正,那时她因为论文写的不好被刁钻的导师一顿臭骂,曾哭着钻到邹正的怀里,听他温柔如水地安慰她,哎呀呀,我们家小公主又被死老头子骂了,糟老头子真该死!该死!他假装使劲儿捶床替她发泄。那时石柔就会不服气地反捶他,跟他撒娇道,谁家公主还要天天写论文!
到了周敏之这里,公主就成了彻头彻尾的贬义词。起码在石柔听起来是这样,不知他这样叫其他受用得很的女生,是不是就不会显得虚伪做作。石柔想,妓女才叫公主呢。但又想,妓女也是苦命的女人,她有什么资格厌弃她们,妓女也是所有女人身上的一块肉,割不掉的。比起这些上层男人们造的孽,妓女犯下的罪行真可以忽略不计了。
小胖听了周敏之的话,脸上更红了。再如何,石柔也是小胖的相亲对象,周敏之中间截胡,实在不算厚道。不过在场的众人心里也都清楚,周敏之身上从来也没有厚道可言。脸是他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其他的全是金玉里面的败絮而已。
所以对周敏之的所作所为,他们这群圈内人早已习以为常,现在压力是来到了石柔这边——也即,在场所有男人都巴望着这姑娘正如传说中般矜持害羞,既维护自己清高自持的美名,又能维护小胖二百斤的尊严,还能反过来让男人们都嫉妒得不行的周敏之吃个小瘪。
石柔可不管他们男人那套勾心斗角的小九九。她当即冲着周敏之笑道,好哇!就怕你开得不够快,不得劲儿!男人们便都愣一下,随后哄然大笑,同时相互挤眉弄眼,知道这回周少爷又要一如既往地钓得美人归,小胖见状,便也只得垂头丧气地跨上自己的山地车。
其余人都一前一后地踏上了骑行之旅,只剩下石柔和周敏之两个。周敏之娴熟地掀起座椅摸出两个头盔来,一黑一粉。石柔接过去的时候,分明看见那系带上挂了几根红色的波浪卷发。她没有多想,更惊讶于自己的习以为常,她麻利地戴上头盔,拎起西服裤的裤脚,飞快跨上了周敏之的摩托。
周敏之掂了掂手里的头盔,手指在嘴唇上摸了一下,看着她笑说,不亏是干律师的,动作就是快啊。他故意把那个“干”字说得很重,一种下流的味道从微风中暧昧地飘散过来。石柔想,要是十年前,她兴许会被周敏之这种玩世不恭的男人骗得底裤都不剩,还要哭着喊着要他不要骗她的真心。可是现在,她也早不是什么圣女贞德菩萨心肠,见过的丑恶多了,就越是对丑恶失了感觉,以至于麻木。
那也不如您动作快呐。石柔故意用北京话回他,人家那边肥都没减下来,你这边就想着开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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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揶揄得辛辣且恶毒,几乎把周敏之淫荡的想法一丝不挂地剥到菜市口示众斩首。周敏之倒有些微微讶异了,不过,这样直接的女人兴许也有另一种乐趣。他套上头盔,故意在石柔的腰上抚摸了一把,美其名曰让她“坐稳别掉下来”。石柔心想,他摸她的样子倒像是在称肉,摸一摸看看软不软,够不够称。
周敏之发动了车子,石柔便毫不矜持地从后腰将他环抱住。周公子身上倒是骨肉分明,隔着薄薄的T恤甚至能摸到里头的腹肌。石柔不知怎的想起小胖刚刚跟她保证过的减肥减出六块腹肌的事,于是噗嗤一下笑了。周公子回身问她,笑什么?坐男人的摩托车有那么好笑?石柔依然笑着说,我笑你身材居然还不错,我以为我一手摸下去,全是赘肉。
周敏之也笑起来,一踩油门冲出去好远,速度之快完全出乎石柔的预料。快得叫她连头胸都不得不紧紧贴在周敏之的后背上。之后几次加速,周围的视线都被拉成模糊的横线,她出于极度的不安全感不得不死死抓紧周敏之的腰,以至于最后狂风吹得她眼睛都完全睁不开,她只感到自己仿佛瞎子般被大风拳打脚踢了一番,伴随着摩托车发出的巨大轰鸣,他们在无人的宽阔道路上一路疾驰到地狱的尽头。
石律师,好大的力气,快把我腰勒断了。周敏之气喘吁吁地下了摩托,像是刚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性爱般甩着头发,脱下身上的T恤扔在地上,然后摸出底座下的矿泉水大口猛灌。座后还愣着惊魂未定的石柔,从后视镜能看到她头发被吹得像铁丝网一样张牙舞爪。
石柔摇摇晃晃地下了车,没接过周敏之递过来他喝剩了的水瓶,反而跑到野地里一顿大吐。吐的时候她倒是乐观地想,好在今晚不需要减肥了,今晚可以多吃几根水煮菜叶。
周公子笑笑地裸着上身,扒在公路边的栏杆扶手上欣赏石柔乱七八糟的呕吐姿态,一点儿没有想拉她一把的意思,眼底尽是看戏。石柔想,他这样虚伪的人,倒也有真诚的一面,即毫不掩饰地表现出自己的无情和冷漠,这倒让她兴许还能高看它一眼。
石柔跌跌撞撞地支起了身子,绕过周敏之就蹒跚地往回走。她现在胃里难受得翻江倒海,只想回去什么也不干,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周敏之一把拉住她,还半开玩笑地跟她指了指自己腰腹上浅红的勒痕,怎么?给我弄成这样,怎么交代啊?石柔差点反手给他一巴掌,但最后还是忍住,只粗鲁地骂一句,交你妈X。
周敏之大笑起来,随后便跟石柔拉拉扯扯半天,说,行了,别生我气了,我给你拉回家去,回去开慢,不会再让你难受的。石柔便毫无力气地瘫软在周敏之的车后座上。
在返回的途中,她这才看清了他们一路上飞驰过来的路边的景色,是紫色的薰衣草,难怪她闻到一种熟悉的香味。是邹正用的薰衣草洗衣粉洗过的衣服领口的味道,这些不要脸的资本家,居然能人为制造出以假乱真的花香,让人尽情且肆意地重构各种悲伤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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