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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嘉开始不间断地失眠,感觉自己是中了邪一样,没过多久,眼睛下面就有了隐隐的黑眼圈。
“文嘉,你搞什么啊?”母亲偶尔比他早起做早餐,看到李文嘉顶着鸟窝头火急火燎的就忍不住抱怨。
“妈,你不早叫我!”
“我怎么知道你们学校上课这么早。”
李文嘉不再废话,拿了片吐司就要出发,母亲在后面喊:“头发好难看!文嘉!你怎么变丑了!”
李文嘉刚奋力套了一只鞋子,“真的很丑吗?”
“嗯!哎——”
李文嘉飞快吃光面包,金鸡独立蹦进卫生间。
母亲站在门口看着他拿了梳子狂梳,笑笑地说:“文嘉长大了。”
“什么啊。”
“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女孩子?”
“妈,我早恋你很开心啊?”
“这才是青春。”母亲捧了脸,“我儿子真好看,也要找个漂亮的女朋友喔!”
“一定找个比你还好看的!”李文嘉穿戴整齐,套上另一只鞋子飞奔出门。
上午的时候只是觉得自己饿得厉害,于是中午就多吃了一些,不想下午第一节课还没有结束,胃部就不适起来。
疼得倒也不算厉害,只是挺不直背,稍一挺直胃就跟被拉扯一样疼,只能趴着桌子。
“李文嘉!好好上课!”老师在讲台上不满地提醒。
李文嘉只好说道:“老师,我不舒服,想去医务室。”
美夏扭过头来看他,热情地举手说道:“老师,我陪他去。”
“你扶不动他,还是我来吧。”梁以庭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最后是梁以庭和美夏两个人一左一右地和他结伴去了医务室。
李文嘉有了两名这样亲近的好朋友,内心十分感动。
美夏泼冷水:“我最讨厌数学课了,出来浪费点时间。”
“哼。”
梁以庭松松地搀扶了他,问道:“你有胃病?”
“没有……”李文嘉又转向美夏,“你看看人家,这才是好朋友!”
“哇,你这喜新厌旧的!”
“你才是,有了小刚就把我忘了。”
美夏用力地一收手臂,把李文嘉勾紧了粗鲁地扯过来:“你看,我都没嫌你重。”
梁以庭顺势松开了手,与他二人岔开了点距离,看着李文嘉与美夏之间堪称活泼的交流,倒是有一些意外。
校医简单地询问了一下他的状况,老生常谈地说道:“要按时吃早饭,饿过头了不要一下子吃太多。”
“嗯。”
“我给你开些药,如果吃了还是胃痛就得上医院检查。”
“嗯。”
美夏说:“你不是吃饭一直很有规律吗?怎么会养成不吃早餐的习惯。”
李文嘉不大自在地说:“最近老是起不来。”
“你不会路上买的时间都没有吧?”
几人离开,美夏絮絮叨叨的:“喂,我早上给你带早饭啊,我知道你最爱吃刚出炉的烧饼了,哎呀,你怎么会爱吃烧饼呢。”
李文嘉走得有气无力,神色却是常态:“小刚会吃醋吧?”
“我也会帮他买啦,顺便帮你带嘛。”
美夏果真是帮他带了早餐,不过带了两三天之后就不了了之了。
李文嘉本就不想麻烦她,努力让自己晚上睡觉之前不想东想西,拿了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当睡前读物,每天翻几页。
刚开始两天还比较有用,慢吞吞看了三四天,发现这书还挺好看,并没有传说中那么枯燥。
第五天的时候他把书看完,躺在床上又开始想东想西。
次日母亲并没有起床做早餐,冰箱里土司面包还剩一片,拿着在赶去学校的路上吃了。
一节课结束之后,李文嘉又觉得饿,水喝多了不仅不抵饱,胃里更是酸的厉害,便偷偷拿了片胃药吃。
下课的时候他赶着课堂作业,一道阴影从身边掠过,在他面前坐了下来。
李文嘉嗅到了食物的味道,是梁以庭将一只煎饼放到他面前,“不是烧饼,不知道你爱不爱吃。”
“你——”
“是叫人帮你买的。”
“谢谢。”
“我上课的时候看到你不停喝水,又没吃早饭吧?而且你这人很奇怪啊……”梁以庭皱了皱眉:“饿了不去买东西吃,吃什么药?”
对方虽然没有嘲笑的意思,但是这番话说出来,李文嘉听了还是非常不好意思,脸都要红了,“没有……我今天只是,只是特例,要赶着写作业,怕来不及。”
梁以庭手一伸,从隔壁课代表的桌上抄来一把本子,一本一本地翻。
“你干什么?”
“丁晓云,王志峰,孙露……孙露,抄她的吧,班长,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不抄。”
“死脑筋。”
', ' ')('“……”
梁以庭催促他快点吃东西,真的吃快了,却又皱眉。
李文嘉一会儿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挺招他待见,一会儿又觉得梁以庭是个很嫌弃的模样,他吃得五味陈杂,掂量着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茬。
梁以庭皱着眉说道:“你怕什么,迟到又怎么样,胃真的出了问题有你罪受。”
李文嘉看着他不说话了,因为真的摸不透他这么说的时候,是嫌弃还是待见。
后来他想,他应该是待见他的。
因为之后梁以庭一直帮他带早饭,有时候是面包牛奶,有时候烧饼生煎,甚至有时候是连汤带水的面条。
多数时候,他会给他带烧饼。
李文嘉一直尽力地让自己不要失眠,要早起,即便是失眠了也要早起,这样就不会来不及吃早饭而胃痛了。
但是吃饱了肚子,看到对方又给他带了早餐之后,李文嘉却无法开口拒绝。
烧饼面包之类的不容易坏,他撑不下去也不会扔掉,偷偷地藏进了书包里,再后来他就会刻意地不吃早饭来上课了。
梁以庭一直是个体面人物,谈论他的话题都跟偶像剧男主似的,没有一样沾着地气,但是有多事的像是突然抓住了他见不得人的把柄,得意洋洋地给他起了个绰号,叫烧饼。因为梁以庭天天会去某店里买烧饼。
这个绰号很快被全校同学得知,不知为何,在他们口中,烧饼仿佛是一种很搞笑的食物,一说到烧饼,他们就会笑,而烧饼一旦成为了梁以庭的绰号,就似乎变得更加与众不同,值得探讨嘲笑了。
看着别人在背后讨论他的绰号,李文嘉感到非常抱歉和尴尬。
梁以庭在他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他还是会每天继续给他带早餐。
然后他找了一个时间,叫上两名小弟,把第一个喊他烧饼的狠狠收拾了一顿。之后那人连着一个礼拜没敢来学校,一个礼拜过后,就再也没人喊他烧饼了。
之后李文嘉又如常地收到这样的早餐,两个烧饼和一瓶牛奶。
和往常一样,烧饼装在一个纸袋子里,飘着能勾起人食欲的香气,牛奶沐在阳光下,流畅的瓶身凝结了一层细密水珠。
李文嘉回头看了眼梁以庭,他低着头在做自己的事。
他握起纸袋子里那两个饼,饼买的时候应该是新鲜出炉,热呼呼的,几乎还有些烫手。随后手心不由紧了紧,他忽的哆嗦了一下,那热度像是灼到了心。
李文嘉将吃剩下的一只饼塞进了书包里,放学之后留下来做了值日。
一如既往的要等待人来检查卫生。
“文嘉,我远房亲戚来了,要早点回家。”一起的胖子扫完地,丢掉扫把朝他挤眉弄眼双手合十。
李文嘉看他滑稽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道:“我来等好了,我没什么事。”
“谢谢。”
胖子走后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离开,夕阳也快落山。
教室里干干净净的,只剩下李文嘉一个人。
他走回自己的座位,想要拿出作业做一会儿,而手刚碰到书包拉链,却又恍恍然地顿住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梁以庭的位子旁,手指正顺着夕阳攀爬的痕迹,一寸一寸地抚过去。
安静的氛围中,他听到自己有力的心跳声,牵扯着脖颈的血管一阵阵激荡,连带着面孔也微微发热。
抽出椅子,他在他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从没有坐到这么靠后过,有点不习惯,看黑板也会有些模糊。
李文嘉往前这么望了一会儿,便收回目光低下头,手臂搭着课桌,把脸埋了进去。
“砰”的一声,门被踹开,突如其来的声音在这安静氛围中格外突兀刺耳。
李文嘉猛地抬起头,在一片缭乱的光线中看到了杀气腾腾的陆清予。
没有一句废话,在李文嘉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陆清予已经像头豹子朝他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张牙舞爪地揪住了他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死贱人。”
“……”李文嘉无声地张了下嘴,从惊讶到惊慌到羞愧,最后这三个字沉甸甸的,让他又感到了难堪。
陆清予气血冲头,又来了劲,除了打架,就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伸出腿朝他猛地一踹,李文嘉腿骨狠狠痛了一下,整个人要跌坐下去,却又被他提着衣服,劈头盖脸地抽了几巴掌。
李文嘉几乎瞬间就感觉脸肿了起来,口腔里也有了血腥味,伸手挡着,他听见陆清予恶狠狠地,一边抽他一边问:“知不知错?知不知错?”
李文嘉没有吭声,说不好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这么挨了几下子,他找准了一个时机,用力推开他朝着外面跑。
陆清予显然是没料到他会突然反抗,愣了一下。
而李文嘉迈开步子刚跑了两步,忽的想起自己桌子上的书包,略略分了神想要伸手去拿。
陆清予简直是震
', ' ')('怒,速度比先前更是快了好几倍,冲上去抓起他的书包抢过来,往地上用力一摔,李文嘉被牵绊着一起摔了下去。
书包里的东西零零碎碎撒了一地。
李文嘉跌在地上,一时摔得身体发麻,缓不过劲。
“贱人!”陆清予走到他跟前,一脚踩住了什么东西。
李文嘉定了定神,看清了他脚底下的正是那只早已凉透的烧饼。
他的鞋子踩在上面,用力而缓慢地碾,像是忍无可忍,他极尽刻薄地骂道:“果真是什么人生什么种!你那下贱的妈职业抢别人的男人,你也抢别人的男人。”
“……别太过分。”李文嘉声音发哑。
“过分?你是说我骂你妈下贱,还是说这个?”他收回腿,脚下的烧饼已经碎成了渣,而后朝着他的脸,将那碎渣一脚踢过去:“吃啊,你不是喜欢吗?张嘴啊,躲什么?”
李文嘉用力擦去脸上碎渣,猛的站起来,顺手抡过一张椅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陆清予霎时瞪大了眼睛,所幸反应还算快,半躲半挡的才没被他砸出大问题,只是一只手疼得发晕。
“我和梁以庭,什么都没有!你这个疯子!”李文嘉的声音又粗又响,几乎无法和他的模样联系起来。
胸口起伏着大喘气,他抡出椅子之后也觉出后怕,然而怒火像是和这椅子一样被抡了出去,无法克制,喘了好一阵,门口又来了人。
“你们这是……陆清予,你住手!”来人话音刚落,便忽的冲了过来。
陆清予红了眼,提起了一只椅子,是要以牙还牙,砸回去!
柏舟在他出手的一霎那制住了他,一时之间一切都静止了似的。
“我不会喜欢他的。”李文嘉说。
柏舟和陆清予一起看向他。
压抑着难堪和愤怒,他蹲下身收拾自己的书,“我不会去抢别人的东西,永远不。”
静得像有了回声,他不像是要说给谁听,他像是自己在对自己发誓。
陆清予啐了一口,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柏舟目送他离开,转过脸问他:“你要不要紧?”
李文嘉将叠好的书本在地上齐了齐,重新装回书包,抬起头对着他:“我没事,谢谢你。”
柏舟看他,看他长了一副那么少见的好模样,却是这种老实的性子,泯然众人的气质。
他忽的发现自己是第一次这样和他单独相处,并且有话题可讲,想要活泛起来似乎一点都不难。
他从自己的书包里掏出几只创可贴,随后蹲下身和他平视了,“陆清予那种人说的话呢,你就当放屁好了,因为一模一样的内容他骂过不知多少人。”
撕开一只创可贴,他露出那标志性的笑容,双颊显出类似酒窝的凹陷,偏长形的模样,没有酒窝可爱,却显得清癯明慧,笑容也似清晨日光,有一种逐渐穿透的感染力。
“我帮你贴,还是你自己来?”他问。
李文嘉接过他的创可贴,“话可以无视,拳头可没办法。”
他并未觉出柏舟的笑容有安抚的功效,因为只有局外人才会在此时此刻用微笑来安慰。如果换成美夏,大概会帮他一起骂陆清予,眼睛红红的看他的伤,而不是笑的。
那是属于外人的客套,所以李文嘉也只是将他当做外人看待。
李文嘉的脸上贴了两张创可贴,去门后拿了扫帚,要将被弄乱的地方重新打扫。
柏舟道:“我帮你。”
两人一起扫了扫地,排了排桌椅,柏舟过了片刻,又开口:“你之前那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陆清予?”
“嗯?”
“你说你不会喜欢梁以庭。”
“……重要吗?”
柏舟撑着扫帚柄,端详他的神色,忽的又抿唇露出一道很浅的笑纹:“不重要。”
李文嘉挪动着课桌,要与前排对齐。
柏舟又道:“这点年纪的小男生,能懂什么真感情。”
李文嘉说:“你说的对。”
…………
梁以庭拎起球杆,一杆出去,中间聚拢的台球四散开来,纤长白皙的手指映衬着台球桌上一片流光溢彩。
柏舟在他旁边,半坐半靠着另一张台球桌,手里执着一根球杆把玩,酒吧里放着轻缓音乐,不甚明亮的光线从头顶投下,照得人影错落,有种蒙了纱似的漂亮。
当然,梁以庭是不用蒙纱也漂亮的,他的那种漂亮像怒放的红玫瑰,华丽刺目,多情得不加掩饰。
这也显得他和李文嘉那么不般配,因为在一起似乎更多的是要互补,一对恋人,是无需双方都漂亮到这种程度的。
这一想法在柏舟心中出现得没头没尾,又飘然而过。
“怎么,不打算教训教训那个陆清予?你不是追着李文嘉么,就这么看着他因为你挨一顿打?”
梁以庭的衣摆松垮垮地舞动,他不知何时坐上了那球桌边沿,球杆竖在桌
', ' ')('上,手指轻巧地握着那一截黑檀木,“不打算。”
“你是真的没感觉?”
梁以庭笑了一下,顾自说道:“那样就不好玩了。就这样,一起看看他们两个接下来会怎么样,你猜李文嘉是会直接来找我呢,还是和那个姓陆的争——”
柏舟反应过来,他忽的笑出了声。
“笑什么?”梁以庭不悦。
“你……哈哈,原来你是在期待,期待李文嘉为了你会做出什么事情,梁以庭……”柏舟渐渐止住笑,扶了扶球杆,嘴角依旧忍不住上扬,认真道:“你恐怕……要失望。”
“……”
“因为他后来还说,他不会喜欢你了。”
柏舟不和他卖关子,本是觉得没必要讲那么仔细,可既然已经说到这里,就自然都说了出来:“当然,他也可能是口是心非。”
梁以庭听过他那一番话,像是突然有了心事。他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若有所思地打完了一局,便收了杆。
坐下喝了点东西,酒吧这种地方,本就是寻欢作乐的,自然会有人来搭讪。
而梁以庭是从来不会接受那种邀约的。
没有经历过真正鱼水之欢的少年人,对于那种事情的渴望,并没有强烈到需要在酒吧随便找个陌生人就做的地步。
他们在学校是一团能搅浑清水的泥,而在这种地方,又显得干净了点。
柏舟最开始以为梁以庭是个天生的性冷淡,对于那种事情没有冲动,也不感到好奇。后来他知道,他大概只是开窍得晚。而此时此刻,梁以庭始终能够压抑住那种好奇,没有随便去找个男人或者女人试一试,却是和李文嘉在那永无止尽地磨时间,这让柏舟几乎要怀疑他是真的想要和他谈恋爱。
离开的时候时间还早,柏舟一如既往的没有喝酒,要开车送他回家。
梁以庭喝的也不多,坐在副驾驶上,他神色如常地望着前方。
车子开到半路等红灯,梁以庭的手摸到了他胯下。
“干什么?”即便不是第一次这样,大马路上柏舟还是忍不住蹙起眉尖。
梁以庭隔着裤子摸他那里,淡淡道:“随便摸一摸。”
“你自己没有?”
“摸自己的有什么意思。”随后又笑了一声:“你还真是一摸就硬。”
柏舟猛踩一记油门,警告道:“别找死。”
车子从驶入小区之后,梁以庭便又重新握住了他的分身,缓慢地玩弄。
车子在公寓门口停了好一阵,直到柏舟他手里缴械了。
“骚货。”他浅淡地笑,这一声说得自然而然,毫不拖泥带水,而后将那沾了污浊的手往他衬衣上一拍,慢慢地抹了干净,皱了皱鼻子,“满车都是你的味道。”
柏舟望着自己脏掉的衬衣无话可讲,跟着他进屋清理了一番。
末了坐在沙发上,梁以庭含笑望着他,骤然伸手将他推倒,压到他的身上,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小骚货,我想干一干你。”
柏舟忽觉他像是只动物,之前的推测都不准确。可能不找陌生人干只是发情还没发到点上,真的发了情,就什么都不在乎了。
在他还没有进一步动作之前,柏舟一把将他掀开,手指下意识地摁住了他的脖子,他的动作很快,即便心里有想法,整个过程也不超过一秒,是练过的手法。
“要干,也是我干你。”他的手指收了回来,只身体紧压着他。
梁以庭的面孔正对着沙发旁的落地灯,瞳孔缩得针尖一样细小,乌黑的瞳眸缀着眼角那粒泪痣,浮出了一层清冷妖娆的光:“你敢。”
静静地,柏舟看着他,随后捧住了他的脸孔,发狠一样地亲了下去。
那亲吻是意味不明的,短暂且蛮横,更像是一种攻击。
梁以庭的唇上被迫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牙印,他痛得皱眉:“反了你,还不快滚下去。”
真上了他,他是不敢的。
永远只有梁家压着柏家,从爷爷的父亲那代开始,从梁家给了柏家的那一碗饭开始。
忠义堂从民国初混迹至今,财力与势力都已不容小觑,柏家在外也算是有头有脸,名义上是梁家的世交,然而在内,依旧是梁家养的奴才,世代如此,是种习惯。他的“不敢”,是从小耳濡目染的。
而此时此刻,看着梁以庭这即便不悦,也依旧懒散堕落的模样,他忽的想,就算真的上了他也没什么——他只是“不悦”,而不是在发怒。对于那种事,他仿佛是真的满不在乎,缺少了一点神经。
柏舟已经想到这里,然而回过神来,却又发现自己对上了他这件事实际上兴趣索然。
坐在沙发上整了整衣襟,他神态自若地站起身:“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明天见。”
走了两步,又顿住,扭过头,嘴角微微翘起:“对了,李文嘉这个人嘛,你看开点,天涯何处无芳草,是不是?”
李文嘉真的没有再理过他,梁以庭起初还不信。
', ' ')('李文嘉是个什么样的人,畏首畏尾,上不了台面,几乎有点胆小懦弱的意思,可他真的敢这样不理他。
“梁以庭,不要再给我买这些了。”清晨,他把他买给他的早餐悉数还给了他,“以后都不要再买,我可以自己解决。”
这样平淡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语气,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梁以庭抬眸看他,而后笑了笑,“还我干什么,我也已经吃过了,你随便扔了吧。”
李文嘉没有扔,也没有再说什么,回了自己座位。
梁以庭把还冒着热气的食物丢进教室后的垃圾筒,里面有牛奶瓶子,扔进去是一声刺耳的玻璃碎裂声。
李文嘉没有回头。
梁以庭又给他带了几天,这几天里又亲自把买来的早餐扔进垃圾桶,看李文嘉是真的软硬不吃了。
李文嘉见不得梁以庭,也见不得浪费食物。
第四天,他当着梁以庭的面,亲手把那丰富的吃食丢进垃圾桶。
第五天开始,他终于没有再给他带早餐。
放学和你一起走。
一张纸条在上课的时候递到李文嘉面前。下意识地回头看,梁以庭扶着书本也在看他,没有笑,也没有怒,摇摇坠坠地转着一支笔。
李文嘉捏紧那张纸条,直将那纸条捏成了个球。
一放学,他就收拾书包飞也似的出了教室。校门外的公交站台正好开来一辆往家方向的车,他也不顾还要转车,感觉到梁以庭要追过来,立马就上去了。
是已经有些冷的天气,可李文嘉还是出了汗,明明没有奔跑也没怎么剧烈运动。
公交车行驶四五站之后才平息下来,下了车,一阵风吹过来,便能明显感觉到衣服底下被汗沁湿的皮肤透出了凉意。
四周有些陌生,他不太坐这趟车,朝着站牌走过去,试试探探地查看着具体应该再转哪一路车。
他看得认真,所以梁以庭从站牌后面出现,着实是吓着了他。
对方在薄毛衣的外面套了件风衣,只是比在学校时多了件风衣,气质就截然不同了,是个身长玉立,端方挺拔的模样。
而大概是心情差,他表情沉沉的微拧了眉头。
李文嘉直直望着他,已经不由后退了两步,又被他伸出的手推搡了一下,按住了肩。
“胆小鬼,你跑什么。”
梁以庭那只手那么白,映衬着黑风衣的袖口,像一捧雪,然而力量却不容忽视,李文嘉的肩胛骨被他按得发酸,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是陆清予?是因为他才要躲着我?”
“……”
“要我说什么你才信……”手渐渐松了,却将另一只手也搭上他的肩,梁以庭离他很近,像在无可奈何地叹息,耳语一般地道:“我和他什么都不是,我统共也没见过他几面。”
李文嘉听着他的声音,单只是一腔的挣扎和喘不过气来的窒息,并没有意识到这番话从梁以庭口中说出来,究竟是哪里不一样了。
梁以庭凝视他,像凝视一朵初绽的花。
那种微妙的窒息感让李文嘉发热,抬起脸的时候,似乎连眼睛都和面孔一样泛出了红。不过始终是不至于到丧失理智的地步,平静了一下他说:“梁以庭,算了吧。”
“……”
“不可能的,不现实。”他又后退了一些,让他的手从自己双肩落下,很坦然地笑了一下,是友好温和的微笑,没有其他意味。
他是真的喜欢梁以庭。时间停在这一刻,他的喜欢,就还是可以克制的,真心能把他当做朋友的喜欢。
好在梁以庭从不是那种拖泥带水的作风,仿佛没有任何事能左右得了他。
李文嘉望着他走远的背影,也终于登上了回自己家的车。
双手插进口袋里,梁以庭走了一段路,心神才渐渐稳下来。
他停下了步子,仰头望了眼被晚霞染红的天,像是刚刚才走出了一阵奇诡的迷障,脑子终于清醒。
李文嘉,你甩我。
事实就是如此,而他竟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某种怒意,以及……不甘。
你真以为自己是什么?
只是想要玩弄的对象而已。
这是段刚冒头就被扼杀的情分,断的时机很好,李文嘉想。因为和梁以庭在一起确实不现实,而此时此刻还没有陷太深,不会太难过,也不会闹太僵,模棱两可的,还能留着普通同学之间的普通交情。
得知梁以庭要生日是一周之后的事情,他们的关系确实如他所想,没有僵到那种避而不见的地步,所以在对方邀请了他之后,他也不好意思不给面子立刻就拒绝。
之后柏舟又来邀请了他一次,也得知班级里有其他同学参加,李文嘉犹犹豫豫就答应下来。
其实不应该去的,他心底这样认为。因为时间还太短,怕会动摇。
可另一个声音又说,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一定不这样。
到了周
', ' ')('六,他特地去了商场,要给他挑件生日礼物。
挑礼物是最头疼的事情,然而这次他倒也没有费多少时间,只是费了不少钱。逛到时装区时,几乎是立刻就确定了要送他衣服。觉得那样的人,是无论穿什么都不会难看的。
想起上一次他穿了风衣的样子,令人印象深刻。李文嘉觉得他很适合穿那种显成熟的服装,西装呢大衣之类的,倒不是说穿其他的不好看,只是穿了那种衣服的话,会显得人沉稳踏实些,没那么奢艳浮夸。
况且天也凉起来了,穿着正合适。
大冬天的厚呢子大衣买不起,李文嘉花掉攒了小半年的零花钱,选了一件秋天穿的烟灰色薄呢子,那种英伦的款式,料子垂顺服帖,是很适合这个年纪的人穿的,有些正式,又不会显得老气。
周末傍晚,带着礼物盒子按照抄写的地址登门造访,梁以庭家中已是一片热闹景象。
他在人群里一向是低调的,可进门的时候,欢呼玩闹的声响还是低了好几度,不少人想要掩饰什么却又无法掩饰地看他,看过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摇滚乐的音量被调高,把所有的怪异都盖了过去。
梁以庭朝他走过来,朝他微笑道:“你真的来了。”
“嗯。”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我答应了怎么会不来。”李文嘉露出笑模样。
梁以庭看着他,没有很快接话,两人都这样温柔地微笑,像一种隐秘而含蓄的眉目传情。
“给你的礼物。”李文嘉把盒子递过去。
梁以庭收下了,没有拆开,问:“去一起唱会儿歌跳会儿舞?”
李文嘉低下头,“我都不会,你知道的。”
梁以庭笑了笑:“那么你沙发上坐一会儿,很快就能吃饭了,我去给你拿点蛋糕饮料。”
李文嘉点点头,便在沙发上坐下来。他在这种环境下有些木讷,因为人不熟,也玩不开。
梁以庭把他送的礼物交给了柏舟,用细瓷碟子盛了一块很大的蛋糕。
盛好之后蛋糕放在一边,他进厨房开了一支价值不菲的红酒。
门是半掩的,张妈此时出去张罗星级酒店送来的自助餐了。
柏舟走进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只小瓶子递给他,随后看着他将瓶中的透明晶体一点点地撒入漾着艳丽色泽的高脚杯子。
“行了。”柏舟低声喝止,很快挡住了他的手腕:“西班牙苍蝇很猛,多了硬一夜要死人的,他看上去就是个雏儿,一点点就够你玩了。”
“小胖,你也来了?”
“哎!文嘉!来吃啊,吃嘛!”胖子招呼他一起过去吃自助。
李文嘉有点新奇,因为并不知道梁以庭和小胖子也有交情,两人明明是完全没有交集的类型。
胖子端着盘子一路夹过去:“他请我,我就来咯,顺便也很好奇他家啊。”
李文嘉笑了,低头挑着个大饱满的樱桃:“你真相信他是什么黑帮少主啊。”
胖子哼唧了一声:“他气质还是蛮有那种风格的啊……”
取了满满一盘子食物,胖子抬起头来,又一本正紧地发出疑问:“不过,黑社会继承人不应该都是一帮大汉簇拥,住很大的房子,然后被一群人喊少爷之类的吗。梁以庭只一个人住公寓……”
“你港片和漫画看多了吧!”李文嘉叼着樱桃说话,话说完,也吐出了梗。没多少工夫,就吃完了一大堆樱桃。
“在聊什么?”梁以庭朝这里走了过来,手中红酒递到他面前。
李文嘉低头看了眼那杯红酒,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微微笑了下:“没什么。梁以庭,我不会喝酒。”
“……”
“不过,这杯我喝,只喝这一杯哦。”说着,他把杯子举起了,依旧是看着他浅浅地笑。
梁以庭微滞了一下,忽的放下手中蛋糕,去拿放在冰桶里的葡萄酒。
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而后走过去。
李文嘉歪了歪脑袋,等着他走过来,看着两只高脚杯子轻轻碰撞,发出一声悦耳的低鸣。
两人举起杯子,皆是一饮而尽。
柏舟啧了一声,往盘子里堆着蔬菜沙拉,低头笑道:“交杯酒么?”
…………
……
在李文嘉有限的年岁里,他一直活得普普通通循规蹈矩,不参与任何打架斗殴,不进行任何不符合他身份年纪的娱乐活动,他的认知纯洁而有限,有限的范围是正常少年该有的范围。
不正常的人是他们,从不是他。
他没有发现这场生日宴有什么不同。
宴会进行到中场的时候,他头有些发晕,身体也不自然地发热,大概是喝了那杯红酒之后,又喝了些五颜六色的果酒的缘故。果酒或许也有些度数,喝的太混,红酒又来了后劲,有点晕也是正常的。
李文嘉去了趟卫生间洗把脸,没有急着出去,而是坐在马桶盖子上缓了缓,顺便感叹一下他家卫生间
', ' ')('真大真干净,置物架上放着绿植,长得郁郁葱葱,比他家养在阳台上的还茂盛。
再要站起来的时候,脚下蓦地一软,又坐了回去。李文嘉吐出一口气,暗叫糟糕,这是真的喝多了。
他坐在那里,没有其他动作,按捺着脑子里深深浅浅一阵阵的昏眩,身体的热度像一簇火苗,随着突兀而碎裂的记忆越烧越旺。
他扶着额头……
那是天台上,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他,眼角那颗泪痣明明那样细小,却近乎是明艳到夺目,他的眼睛泛出幽亮的光,然后他的脑子里铺天盖地的,都是梁以庭那双眼睛。
一阵难言的激荡在血管里窜流,渐渐的被他压制下去,随后脑海里的场景又有了变化。
稍微的柔和了一些,夕阳温暖,耳边有欢悦低柔的歌声,他窝在沙发里,和现在一样又困又无力,可是并不难受。这场景像是现实中发生过,又像是他幻想出来的,在昏昏欲睡中,他闻到那人身上特有的淡淡的气息,眼中是他深酒红色的衬衣衣摆,随后有些含糊的,他的唇上一热,是那人吻了他。
他彻底闭上眼睛,再度激荡起来。
那片酒红色的影像在他心里猝然扩散,像熊熊的烈火,烧灼着他年轻而懵懂的心,他感到一种火热的刺激,像烈酒穿肠而过带来的那种烧灼感,过去之后便是无穷无尽的酥麻和畅快。
门口传来敲门声,几下之后那人拧开门把走了进来。
他没有说话,门虚掩着,修长的身影正好挡住了半开着的一条缝隙。
李文嘉揉了揉眼睛,勉力打起精神:“梁以庭啊……”
“你怎么样?”
“我没事,只是……有点喝醉了。”他以为自己只是在这里坐了一会儿,事实上已经过去了很久。
梁以庭扶起他:“去卧室休息吧,我等下打个电话给你家人,实在不行就住下。”
李文嘉四肢发软地倚着他,没有什么异议,低而含糊地在他耳边说:“麻、麻烦你了……”
卧室开了一盏壁灯,暖色的灯光让人安逸,不由自主就完全放松了神经,他拥住那一床软到极致的被褥,昏昏沉沉地陷入一种沉睡状态,或许并不是沉睡,他陷在一场又一场的绮丽幻境中,不知道是梦还是自己的想象。
生日宴进行到中后段,梁以庭重入卧室,重重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李文嘉侧身压着一床被子,睡得面颊滚烫发红。
梁以庭伸出手指从他脸颊抚摸过去,最后两指捏住了他的下巴,探身吻了上去。
舌尖描摹了一番他双唇的形状,而后长驱直入地探进他口腔。
果真是甜的,甜死了。
他甚至感觉到对方在给予回应,饥渴难耐地吮吸着他,一点点地吞咽着泌出的汁液,间隙发出了一声难以言喻的销魂叹息。
所有灯光骤然熄灭。
一阵骚乱过后,柏舟清咳了一声,“抱歉,好像是线路出了什么问题,已经打电话找人来检修,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修好。”
虽然结束的方式有些扫兴,不过这聚会也进行得差不多了,至少食物丰盛,个个都吃得肚子发撑。
柏舟一一送走这群小伙伴,坐回沙发,在寂静无声的黑暗里吃了小半块蛋糕,随后起身,将拉掉的电闸重新推上去。
屋里凌乱不堪,检查了一番水电煤气,重新关上灯,用力关上大门走了出去。
他妈的,他在心中骂粗口,老子成了拉皮条的。
卧室的灯亮过一下之后就没有再开。
梁以庭拉开抽屉取出保险套,饿狼一样地压上了他,床猛地一沉,李文嘉不由得蹙起眉。
他没有中了春药那种症状,然而也没有挣,单只是像睡着了一样,偶尔会不适地皱眉,偶尔又发出一丝两气的低吟。
梁以庭就着保险套上的润滑液进入他的身体,那种被紧紧包裹的快感瞬间从下体蔓延,让他丧失理智。
李文嘉被他弄疼了,开始不安地扭动,梁以庭便放慢了速度,试图安抚他。
即便是一场不入流的迷奸,他也在克制,在稍微平定了呼吸之后,他自嘲地一笑,心想自己真是随了老子,是个天生的多情种。
这么有一会没一会的抽插了片刻,下面便湿漉漉地开始淌水,梁以庭插得越发顺畅,忍不住往那下面摸了一把,摸了一手湿,他将那湿液抹在李文嘉赤裸光洁的后背,惊诧而满足地念叨了一声:“你还真是天赋异禀,男人都能湿成这样?”
李文嘉没有应他,逃避般地将脸埋进了枕头里。
梁以庭下身越发的硬,他似乎从来都没有硬成这样,简直不能自已,之后便不再说话,按着他一阵猛烈抽送。
柔软的床铺在激烈地晃动,他掐着他的腰身,每次都插到最深,李文嘉的身体被他顶得不成样子,好几次他几乎觉得李文嘉已经清醒了,但又不像。
不过无所谓,醒不醒都一样。
他既然敢这么干,就没想过怕。
', ' ')('次日一早,李文嘉在他床上醒过来,梁以庭躺在他身边,一床被子横在两人腰腹。
他头痛欲裂,羞耻至极,也惊恐至极,只是惊恐比不上羞耻。
他不知道那竟然是真的。
而梁以庭睡得那么坦然,活像干了他是天经地义。
他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一种难言的异样从后穴传来,让他整个人都瞬间僵硬了。他不知道这是真的,他以为这只是幻觉,和之前心头的那把火一样,也和夕阳下那个吻一样,烧灼感,唇的柔软触感,都很真实,但不可能是真的。
即便是场春梦,他那样沉沦也还是矜持的。
可醒来后他发现这根本不是春梦。
这样的认知让他无法接受。
男人和男人,他和梁以庭,用那种地方……做了那种事情。
而在此之前,他还想要和他断个干净。
李文嘉踉跄地跑进卫生间,途中还跌了一跤,然后拼命地用凉水冲脸。
他想自己一定是面无人色了,而抬起脸的时候,却发现镜中人面色酡红,双唇是一种鲜润饱满到诡异的样子,仿佛昨夜的酒还没有醒,依旧沉浸在酥软的醉意中。
这事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太大,无关喜欢与否,他纯粹的只是被吓着了。
平素连电视剧中的情欲镜头都会刻意躲过,清心寡欲地连自己手淫的经历都没有。
这不是他们这个年纪的人该做的事情,他想。
如果被别人知道了,那该是多么羞耻的事情啊。
他们甚至都还没满十八岁,即使只是接吻,他大概都还会紧张的要命,怎么可以这样。而且还是同性之间发生这样的关系,在极度的羞耻之中还无端地加入了一种惊悚黑暗的元素。
李文嘉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才敢再折回房间去拿自己的衣裤,梁以庭已经醒了,半拥着一床被子闲散地坐起身,露着雪白的肩头和胸膛。
明明是同性的身体,他不该有异样情绪的,可还是忍不住别过脸。
梁以庭的身体非常漂亮,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漂亮,那是一具修长洁净的年轻酮体,纯净得看不出性的意味,线条利落优美,肌肤饱满而有弹性,单纯的只是盈满了生机和年轻新鲜的气息,不掺一丝杂质,几乎是圣洁的,像书中所描述的,没有性别的安吉儿。
李文嘉满头大汗地寻找自己的内裤,表情一会儿呆滞一会儿凝重。
梁以庭先开了口:“你有没有不舒服?”
“……”
他大概不知道自己脸上带着微笑,在床上翻了一下,掀开被子很大方地走下来,然而长睫毛闪了一下,没多久就突兀地觉出了一种奇妙的不自在。把内裤递给他,他的语调堪称温柔:“这条脏了,去洗个澡,我给你拿条干净的。”
“……”李文嘉的脸红成蕃茄,“我、我们……”
“我们做了,做爱。”梁以庭很清楚地告诉他,“我们有了最亲密的关系,你没有拒绝,还……很兴奋。”
血液冲顶,李文嘉眼睛都要红了,他确实,应该,没有拒绝,还很……兴奋。但他不想这样的,他完全一点也不想这样。
梁以庭的身体赤裸地在他眼前展现,那副躯体洁净优美得让他心惊,仿佛没有一丝欲念,没有一丝污秽的痕迹。
他的面孔稍带有一些阴柔,李文嘉一会儿将他看成一名圣洁的安吉儿,一会儿又把他看成是被自己玷污了的处女,就是无法形成正确的概念:对方是个十足的男人,他自己才是被干了的那个,到底是谁在玷污谁。
李文嘉在这件事上想不开,回到家中只觉得全然无法面对,仿佛被剥掉的衣裳仍然没有穿上身,脸皮也没了。脑子里反复的只有那样一句话,“怎么能做这种事”,随后还要补上那个黑暗的元素“还是男的和男的”。
他想要怨恨一下梁以庭,以此找个发泄口,然而恨的力不从心。
最后走投无路一般的,他只能躲着他。虽然并不知道这样躲着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的妈近些天早出晚归,有些顾不得他,他的好朋友美夏,也许久没有出现了。
李文嘉独自在家休息了两天,到第三天时心慌慌地去上学了。
梁以庭故作矜持地等了他两天,期间望眼欲穿。见他来了,便继续矜持地等待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李文嘉上着课,不仅没有搭理他,连回头看看他都没有。
梁以庭支着下巴,转着笔,偶尔去瞄他一眼,后来便是盯着他的背影看。那端整的制服下面是少年细润白洁的皮肤,蝴蝶骨展开的样子性感到匪夷所思,脊椎线条流畅一路延展,直至末端私密之所。
李文嘉忽的站起来,打断了他的那几分心思。
梁以庭便也坐直身体,看着他上黑板解了一道数学题。
下课之后,李文嘉就失踪了,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他才姗姗来迟。
放学之后,他是第一个收拾书包,像躲妖魔鬼怪一样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又速
', ' ')('度飞快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梁以庭追得那么含蓄,在挤挤嚷嚷的车厢里走近他,隔着两个人,李文嘉似有感应似的忽的回头看了一眼。
梁以庭拉着吊环,纤长洁白的手指在他眼中瞬间化为九阴白骨爪,要朝他张牙舞爪地伸过来。
车子到站,李文嘉面色惨白,见鬼一样挤下车子逃跑。
梁以庭揪了一团空气,有那么几秒钟的短暂怔愣,渐渐的,胸腔里那团温热的东西冷却了,那种奇妙的刺激感也一点点地开始腐烂……就像一朵淬了毒汁的鲜花,鲜丽得异常,而一切过去之后,腐叶和花刺也都会带着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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