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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最大的用处是睡觉。
语言,最大的用处是沟通。
两样物品在今夜发挥了最大限度的用处。
徐时冶念着那块破碎的盾牌,不知不觉被困意淹没,见了周公。
岳玄则闭了又闭、阖了又阖,才把眼皮子劝回原位。
徐时冶就像一架充了能的光控仿生机器人,对晚上发生的一切都那么呆滞,早起跟岳玄点了点头,小声地朝他道歉。
那些难以启齿的事,让他手指都颤抖,徐时冶无法处理所有的负面情绪,只能搁置在一旁。
锦城熹微的晨光照在他脸上,宛如第一次被圣光照耀的信徒,他的表情虔诚而悲悯,心底在为这样的光、亮与平感到窃喜。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他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然而心底又知道自己留不住光——刀刻般的轮廓下便装进了他惶然无助的灵魂。
岳玄忽然意识到这张脸对自己的吸引力没那么大,反而是……反而是皮囊下的心灵,在向他倾吐心声,不,也不是心声。
是求救。
他讶于自己这样莫名的想法,强压不安,嘴上却说:“我带你去食堂吧。”不对,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徐时冶低着头,看不清眼神:“麻烦你了。”
岳玄仍然先去了健身房锻炼,徐时冶头皮发麻地看着思队和李晔旸举铁,忽然觉得自己还不够她们一拳打的。
李晔旸打了个哈欠,问道:“以前锻炼过吗?”
“没有。”
教练听了上前,为徐时冶讲解起来。
锦城能源队很专业,配了专业的教练,还根据教练的意见规划了主队和学员队的作息,然而这样也无法缓和职业选手的伤痛。
腰伤、脊椎问题或许还能通过锻炼肌肉来改善,手伤则是完全无法迈过的一道坎。
他们都还不到二十岁,尤其最小的思林云才十六,上岸的年纪刚到就被提上主队,还当了队长。
徐时冶望着她额前的汗水,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食堂早上是自助,“奢侈”两个字明晃晃地写在每一道菜上,徐时冶挑了清淡的菜,放下盘子和岳玄坐在一起,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启话题。
徐时冶盯着Wiz的红血丝,他的声音极小:“我们队的作息很不规律吗?”
岳玄放下筷子,严肃道:“Wiz有中耳炎,戴耳机久了会流脓或者流血,昨天大概率是痛得睡不着。思队有严重的腱鞘炎,李晔旸和周一的腰都不好,Wiz和我是幸运儿,无病无痛。”
“原先是十一点起的,后来大家一身病,就改到七点起,八点开始训练,中间特意留出了锻炼时间。每天一点吃饭,午休到两点半。下午因为要对付食困,大部分时候打完训练赛再吃晚饭。”岳玄说了一长串,“晚上复盘,剩下的时间自己加训或者休息。”
徐时冶粗略一算,大概每天训练十二、三个小时。
还好还好。
守望先锋的枪位是一个几乎靠天赋和时间堆出来的恐怖位置,极其瞩目,因为打出的输出通常最高,导播也从不吝啬把自己的镜头给到他们。
然而这个位置,也被骂得最惨。观众也许看不出来T位的落位失误,但一定看得出来谁没打中敌人。
徐时冶愣愣地开机,岳玄扫了一眼,随口问道:“你外设呢?”
“来得急,没带。”
岳玄已经掏出了手机:“买了。”
居然记得自己的键鼠和鼠标垫的型号吗?
锦城的天气依然半死不活,耷拉着脸,打进落地窗的光都偏暗,活像是一只寿命将近的灯泡。
JCE的公开试训是去年十月,岳玄还记得那时候锦城能源队的主C争夺有多激烈,各服的天梯前五十、OD的标准线队伍的输出、OC的主力。
然而徐时冶杀到,这个冬末里,黑百合的枪杆热得冒烟,犹如一把火焰烧尽峨眉雪。
唯有岳玄知道,徐时冶半夜从噩梦中惊醒,会发出怎样绝望的哭嚎。
岳玄盘腿坐起来,和徐时冶保持了安全距离:“还记得你的保护盾吗?”
徐时冶乖乖地点头。
“你试着感受它,现在深呼吸,想象你的气息是轻柔的,直到你触碰到藏在保护盾背后的柔软伤口。”岳玄语气轻缓地循循善诱。
他说了一句天使的台词:“从一到十,你的疼痛指数有多少?”
“十。”徐时冶毫不犹豫。
岳玄忽然一阵心疼:“伤口很深吗?受创面很宽吗?”
徐时冶点点头,却丝毫没有透露其中缘由的意思,仅仅是蜷成一团,可怜兮兮地裹在被子里,露出一张懵懂的脸。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岳玄的声音缓缓响起:“困了就睡吧。”
担惊受怕的少年听着悦耳的音色,渐渐闭上眼睛,眼下是两道干掉的泪痕。
第二天早上徐时冶很腼腆地道歉、道谢,追着岳玄说对不起、不
', ' ')('好意思、谢谢你、麻烦你了。岳玄快忍不住放嘲讽了,他撑着额头不停深呼吸。
岳玄眼睛一抬,眼尾的睫毛如同凤凰的双翅,舒展开来魅惑得紧:“不用跟我说谢谢、麻烦了、不好意思和对不起。”
“那说什么?”徐时冶呆呆的。
岳玄不回答。
徐时冶傻乎乎地看着岳玄,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岳玄径直走出房间门。
徐时冶连忙跟上,生怕走丢似的,一出门发现岳玄就在楼梯口等自己,又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
人不肯跟你讲,未必还能撬开人的嘴巴,硬要人吐露心声不成?
岳玄又倔,暗中拧着一股劲儿,不肯下令调查。
不过一个周时间,两人形影不离,思林云已经说了无数次“啧啧”,而李晔旸默默地在他们身后比心。
周一一如既往地沉默,Wiz挥舞着手臂:“小徐出家了!”
“出嫁。”思队纠正道。
然而他们连一次肢体接触都不曾有过,彼此的距离远到隔了一片海。夜间繁星闪烁,银蟾高挂,深色的天幕下屋内传来简短的对话声。
奇了怪了,徐时冶心想,到底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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