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外面出了太阳。我再次变得精神抖擞,只是肚子有点饿。
小哑巴还在睡,在阳光的照射下,他的面色苍白到几乎透明。
我蹲在他面前认真看了一会,觉得他应该是很久没吃没喝,才会如此面无血色。
真是可怜。
我绕到破庙的后院,发现这里有一口井,井上搭了棚子,麻绳和水桶居然完好无损。
我欣喜若狂,打了水,简单洗把脸后,到灶房找到一个破碗,弄了一点水给小哑巴喝。
他不动不反抗,任由我给他喂水。
喝了水,他干裂的嘴巴似乎好了一点点,只是面色依旧苍白。
我决定,出去找点吃的,顺便给小哑巴也带一份。
走出破庙后,我终于看清了这里的环境。
这个破庙在官道不远处的荒山上,坍塌了一小半,荒废了很久,地面上隐约可以看到曾经的青石砖路。
路的尽头是一条通往城门的官道。
站在破庙门口,能清楚地看到城门上的金鹿镇三个大字。
我好像知道这里。
这是距离安都最近的一个小城镇,骑马到安都只要半个时辰。
我顺着官道一路小跑,跟着进城的百姓往里走。
这个城镇很小,守门官差看的并不严,他们只是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没搭理我,默认让我进去了。
进城后,我再次摸了一下袖口,好后悔,当时若带些碎银子在身上,也不至于身无分文。
路边冒着热气的包子可真香。
胖老板扯着嗓子吆喝:“大肉包子,刚出锅的大肉包子。”
我站在包子摊边驻足了片刻,胖老板不耐烦道:“一大早晨,哪里来的乞丐,晦气,滚!”
我很不记,正准备告诉他,我不是乞丐。
胖老板用蒲扇一样大的手掌,一把将我推倒了。
“再不滚,老子打死你。”
我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上,爬起来,正要发火,有人把我扯走了。
我回头才发现,是个年迈的老婆婆。
她又干又瘦,穿着脏到打缕的破烂衣服,记脸皱纹,头发全部花白,上面活蹦乱跳的虱子清晰可见。
她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一边拽着我往前走,一边念叨:“孩子,你别在这里讨饭。”
“这个包子铺老板最讨厌我们,他放坏的包子喂狗都不给我们吃。”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告诉你,柳家可大方了,每天早晨都把昨天的剩饭给我们……”
我听的头皮发麻。
就算我没钱,我可以给人打杂,还可以帮人跑腿写字,我不要吃什么别人不要的剩饭,更不要去讨饭。
我挣扎着跑了。
一直跑了很远才停下,扶着膝盖,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两个提着篮子买东西的妇人,路过我身边,捂着鼻子,嫌弃道:“一出门就遇到臭乞丐,真是倒霉。”
我惊了,抬头才发现,我站在这个镇子最繁华的街道上,这里人来人往。
旁边便是一个胭脂铺子,里面放的有镜子。
我侧首看到镜子里的自已,当场僵住了。
我在破庙里睡了一夜,衣裳泡了水后沾了不少泥巴灰尘,又脏又皱,几乎看不出原样。
头发被河水冲乱,烤干了以后,脏兮兮地贴在头皮上,散发着难闻的水腥味,整个人蓬头污面。
除了一双眼睛明亮清澈,其他和乞丐无异。
我很想哭。
难怪守门官差不搭理我,原来,他们也以为我是进城乞讨的小乞丐。
我不想当乞丐。
我打起精神,开始挨个商铺问,是否需要跑腿记账或者写字,我什么都会。
大部分都不相信我,直接把我轰了出来。
走了一个偏背的街道上,这里有一个客栈,客栈的柜台后站着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夫人,长得又胖又圆,眼睛好像一条缝。
伙计说她是掌柜夫人。
她在我脸上来回扫了许久,说可以收留我,不过需要询问一下她相公的意见。
她把我带到一个屋子,让我等一会,然后她就出去了,还顺手关了门。
我等了好大会没见她回来,有些着急,正要开门出去,听到外面隐约传来两个人的谈话声。
好像是刚才那个妇人。
她说:“错不了,我一看就是个小姑娘……这丫头洗干净收拾一下,一定是个美人坯子。十两银子……少一分都不行……不信你可以先看看……”
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浑厚粗犷:“什么货色能值十两银子……六两……多了老子不给……”
我瞬间脊背发凉。
原来这是家黑店,这个妇人看破了我的女儿身,要把我卖了。
我必须逃走。
好在,她对我没防备,屋子窗外并没派人把守。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窗户,跳出去,撒腿就跑。
跑了许久,确认没人来抓我才停下。我沮丧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我真的只能去讨饭吗?
没人愿意雇佣我。
我不想去偷东西。
一旦偷了,就是窃贼,再也洗不干净了。
纵使没钱,不能丢了底线。
走了好几条街,我又遇到了刚才抓着我去讨饭的老婆婆,她站在街口,着急地四处张望。
看到我以后,双眼忽然亮了。
上来塞给我一个大馒头,絮絮叨叨抱怨道:“你说你,我带你去找吃的,你怎么跑了?害的我记大街找你。”
“还好,柳家好心,我说你快饿死了,不方便来,管家多给了我一个馒头,让我给你带过来。”
说着,她得意地从怀中拿出另一个馒头,高高兴兴地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