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百十米处,像航船人碰到了礁石,猛刹住船板。
现在,可以看的更清楚了,前头那个黑大个子,浑身裹着黑魅魃的羊皮衣,太阳照,浮在羊皮衣上的黑油泥泛着光。
头上,黑发遮着前额。有几个人,胸前的长胡子乱糟糟的,活像枯井壁上垂下的细柳根。
在人群里边,也夹杂着两个穿黄大衣的人,从那不朋和的颜色来看,可断定那是国民军队里的黄色大衣,戈壁滩上风吹日晒,再加上雨淋,大衣变成干白菜色,披在身上,活像经过雨的狼皮。
尤林心中急,摆手势让李玉根卧倒,把田保生喊回来。
披黄大衣的矮个子发了口哨,脏手塞在嘴里吱吱响。
霎时间,子弹惊叫着飞来。马队直向尤林他们扑来。
鍾尤林甩出顆手榴弹,喊了声“射击!”
支枪齐开了火。
沙滩上顿时升起股股青烟,敌人的马队像是挨了棒子的疯狗,乱挤乱碰。
个身材宽大的黑影,闪跌下马来,马镫套着他的脚踝,倒拉着他,像播种机上系的抹棍样拖了回去,整个马队都慌张的卷回去了。
半个钟头过去了,敌人调动很频繁,天边上的马群,像蚂蚁搬家样,会儿合在起,会完又分开。
这时,突然间背后黑楚楚的地平线上,离沙丘千米处响起了激烈的枪声,偶尔还夹杂着手榴弹的爆炸声。
远处沙粱的顶端,模模糊糊的冒起两股黑烟。
尤林心想:“敌人在西边,怎么东边响起了枪声呢?”
他皱着眉头沉思了好久,猛然间把头抬,对着李玉根说:“坏事了!枪响的这么紧,恐怕出了事。李玉根,你守在这里,我俩看看去。你的任务很重,要守住阵地,敌人再多,远了不打,近了用手榴弹炸。”
李玉根像发誓样,瞪着干刺刺的大眼睛道:“班长,放心吧,有我在,就有阵地在。”
尤林和田保生连蹦带跳,滑下沙丘。这时候“老黑牛”从东面跑回来,它面跑,面仰着头叫喊,像是向主人叙说着什么。
尤林逮住拖在地上的缰绳,团在手里挽了个圆圈,跳跨上光马背,田保生骑上“大道吉”输着轡头,溜烟的跑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小姜到东沙梁上,走了半个多钟头,翻过几道细沙梁,真的找到了积雪。
雪层不厚,在沙窝里残留着有两个笸箩大的片,最厚的有半尺深。
小姜见,高兴的活蹦乱跳,他揭掉撒满黑沙路骆驼粪的污泥,捧起雪团嚼了两口生蒜,气吃掉了好几疙瘩。
“老黑牛”不吃雪,
小姜叨念着:“富养马,穷养牛,青鬃走马难侍候。”
说着,用手团成雪球,装在单军裤里。
“老黑牛”被渴急了,低着头直在雪上吹热气,呷着雪水。
小姜給“老黑牛”端了大盆雪,它连吹带呷,不会,把大盆雪舔的干干净净。后來,“老黑牛”连呷了盆,它把身子抖嫩,变得精神多了。
小姜心里很快活,把装满盛雪的单军裤,挎在马背上,手牵着它,嘴里哼着歌子朝回走了。
小姜刚回走不远,沙丘上忽然传来阵枪声,是怎么回事呢?
急迫的心情督促了脚步,他口气爬上大沙梁。朝前看,呀!个可怕的情况在这里发生了。
沙梁下爬着很多土匪,他们行动的很隐蔽,利用切遮蔽物正在向前前进着,遇到高些的沙梁就躬着腰跑阵,遇到低沙梁就肢贴地的爬。
个瘦个子拿着望远镜不停的向尤林他们占领的沙丘上偷窥。
小姜心内不禁惊,这时他才全部明白。
他觉着就像从鼓里钻出来似的,敌人的恶毒的阴谋诡计,就象汪清水摆在眼前。那种平静的协商,人为的温和空气,都是骗人的鬼把戏。
他心中暗想:“兔崽子们!这是想偷偷包围消灭我们啊!”
他觉着心里像窝着团火,激动、情怒的火团,顺着血管燃烧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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