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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辉。
位于水星单独的一片陆地上,四周环海,和团圆国还有月莹中间有若干由岛屿组成的小国,但小国之所以是小国,就是因为大概率不值得在意的,所以,三个大国各自所在的位置组合在一起看完全就是三足鼎立的架势。
东辉属于温带海洋性气候,四季并不分明,全年温暖湿润,除了经常下雨,出门要带着雨伞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什么缺点。
或许,也正是因为东辉这种独特的地理位置,正正好卡在东西方之间,才让它成为了着名的移民之国,东西方的人们在此聚集。
自从五十年前,和月莹的那场大战过后,整个东辉已经进入了和平时代,各色各样的人们行走在街道上,有样貌颇为东方化、背着双肩包的俊秀少年少女;有身具热带地区的风情,说话极为快速的女人;还有个头高大,身材挺拔的男人……
看起来颇让人有眼花感。
此时。
一个年轻女人坐在咖啡厅靠玻璃的位置。
她戴着黑色的帽子和眼镜,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裤子,用腰带箍住了细腰,穿着样式虽简单倒也看出材质不凡,轻松勾勒出女子曼妙优美的身姿来。
只是她身体大部分的皮肤被遮住,脸部也是如此。看不出女性的样貌如何,只露出一点唇和莹润的下巴,像是刚刚被人吻过,孤独的飘落在白雪上的玫瑰花瓣。
倒也有几个男性前来搭讪,只是坐下后连话都没说就发现这年轻女子拿起咖啡杯,目光看向窗外,再加上不知道她样貌如何,因此只是坐了坐就识相的离去。
她似乎是在等人,看了几秒手表的时间后又放下,眉目微微皱起。
又过了五分钟,女人直接站了起来,向门口走去。
“对不起,对不起。”一个男孩子,看样貌才二十岁左右,穿着简单的、无任何花纹的白色短袖,同样素净的裤子,他飞快的跑了过来,拦住了她的脚步,脸上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你就是sun吧,我是moon先生。”
沈言平静的看着他,半响伸出了手,“我叫向小园。”
向小园是齐沛白帮她搞到的一个身份,和她样貌有些相似。向小园本是团圆国人,幼时随父母移民到东辉,移民后两年父母就因为车祸去世了,被送到孤儿院接受社会化抚养,在好心人的资助下勉强上了高中,至于大学,就完全无能为力了,在资本主义的国家里,上大学本来就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就是中产阶级的家庭要供养一个大学生都是极为困难的。
沈言在过去的时候也不是不知道有些同学自愿放弃最好的学校,而进入稍差一些,却能给予全额奖学金的学校里就读,这不是他们眼里只有蝇头小利,而是客观条件不允许他们任性。
而向小园的成绩没有好到让那些学校愿意给予奖学金的程度,又因为父母的死去没有足够的钱,至于贷款上大学……一个人只要计算一下毕业后要还银行钱多少年,面对这样沉重的压力,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可以说是自然而然的。
沈言能得到向小园身份的原因很简单,又有些不幸。除了身边没有亲近的家人和朋友外,向小园曾经谈了一场恋爱,但对方若是个渣男还好些,他却连骗向小园的爱情都不肯,完全将其视为一件工具,在一次邀请向小园去旅游的时,男人示意向小园帮他拿一下行李,他走后不久行李箱爆炸,向小园直接死在了当场。
这件事情直接导致死去了20多人,重伤16人,被视为一件恐怖袭击,然而无亲无故的死去的向小园,炸的血肉飞溅,又被拿走了身份证明,再加上的几年前的机场还没有摄影录像……
那男人十分得意的逃了,并把这件事情纯粹作为炫耀讲给几个密友听,不过前几个月因为和老大的情妇搞在了一起,直接被崩了头,这证件也落在了沈言手里。
这男孩先是用的东辉语,看沈言默不作声,十分诧异,又变成了团圆国的语言,等他打算再一次换时,沈言直接干脆的抬起了手腕。
那手腕洁白莹润,阳光照在上面好像还散发着淡淡的光一样,只佩戴了一块手表,作为看时的工具和装饰。男孩十分不解的看着那只手,半响莫名红了脸。
沈言开口,也是流利顺畅的东辉语,这得益于大学的努力,她平静道,“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你不应该向我解释一下迟到这么久的原因吗?”
“这是最起码的礼貌。”
她和月亮先生是在网络上认识的。
虽然到了陌生的国度,沈言也不能完全依靠齐沛白和龚泽,既是为了安全,也因为目前学历的原因,在不到一个星期内,沈言迅速溜进了网上的翻译群体中。
既然是网上的翻译,一般都会比线下的价格低一些,而且,也更难分清楚对面的是人是鬼。
沈言其实不是没有钱,相反,她自己的钱就很足够过几年平淡的生活了,至于在她自己名下的金钱就更多了,多到作为一个普通人生活下去,一辈子都不用做任何工作,也能舒舒服
', ' ')('服的度过一生。
可偏偏到现在这个境地,储存在银行卡里的钱无论如何也不能去取,再多的金钱也犹如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
她用“sun”这个名字接了好数十个单,因为速度很快又很准确,倒也收获了几个好评价。
而这位月亮先生,就是由网上他的同学推荐来的。
不知为何,他一定要亲眼看一眼,可能是为了确定准确性,或是其他的原因……沈言不在乎。
她只是一定要让自己做些事情,才能平静下来,并且,迅速离开齐沛白的家中。
齐沛白已经是一个成年男子了,这是她模糊的在几天后才明白过来的。
他是很温和的,举止也谈得上优雅有礼,便是笑起来的时候,更是毫无攻击性,仿佛骨子里浸润着温柔秀雅。
可他的身体,哪怕有时会刻意的低下头看沈言,都透漏出一种压迫感……完完全全的把沈言笼罩在他的阴影下,这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的身体自然带来的。
其实也算得上是悲哀吧,曾经那么信任,不设防的人,经历了这么多之后,还是本能的拒绝接近,他们一起度过了彼此的青春年华,再次见面却沦落至此。
沈言知道,她自己要付很大的责任,但现在的沈言,更只是单纯的想要离开齐沛白和龚泽,或许太过用完就扔了……但长时间单独在一间屋子里,沈言确实感到不安。
她还以为……没有关系,不会受到多大影响呢。
……
话题回到现在。
这位月亮先生的表情很诧异了一下。
月亮先生脸上的笑容落了下来,不是由阴转晴的落,他又是皎如秋月的容颜,看起来颇有可怜感,两只手指交织在一起,很干脆的说道,“对不起啊,我在路上看见了一个老人被撞到了。”
“然后……我就开车带着她去了对面的医院,现在才回来。”
沈言沉默了下来,静静的打量着他。
他静静的回看,眼神清澈又无辜。
对视了半分钟后,沈言直接站起身准备走人。
这样的理由,沈言小时候上学请假都不会拿出来用的。
她也不是生气,但这样的糊弄,哪怕随意编个理由也一点没走心,沈言觉得,也没必要继续交谈下去。
然后……
她的身体差点被人撞在了桌子上。
“你没事吧。”男孩手疾眼快的扶住她。
沈言摇摇头,眼神微微向一旁看,双手向后扶着桌子,旁边一个男人刚刚起身又默默的坐下了。
“谢谢你救了我妈妈,太感谢你了。”一个高大的汉子眼眶里盈着热泪说到,手里攥着一把钱拼命的往男孩手里塞。
“医生说再晚几分钟就没命了,您就是我全家的恩人。”
沈言默默的看着这一场剧。
这……也太巧了吧。
沈言真以为这个月亮先生骗她呢,毕竟理由太不走心了,结果居然是真的。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啊!
两分钟后,月亮先生用不用谢、没关系、不用钱、留下电话号码等方式解决完了整件事情,那人非常感谢的走掉了。
他微微转头,脸上带着狡黠的笑容,“那么,现在可以听我稍微解释一下了吗?”
“……是我误会你了。”面对这样的事实,沈言很干脆点说道,毕竟月亮先生也不可能在短短几分钟内雇一个演员来。
不过,迟到毕竟是迟到,沈言结结实实的多等了他半个小时,倒也没什么可愧疚的。
“你想做什么材料的?”沈言单枪直入的问道,决心用最短时间结束这次的通话。
“这本书。”
月亮先生取出一本书,缓缓的推到沈言的面前。
这是一本手书,颇为厚重,书名写在最前头,沈言看了一下书名,没有印象,书的纸张看起来也很陈旧了,内容倒像是在缓缓的描述一个家族的兴衰,用时间轴作为线索,风格总体上保持一致,但在一些语言的使用上还是能看出差别来。
字迹倒都是一个人的,应该是由她或他单独抄录,因为字迹如锥画沙,匀整而不露锋芒的让人分不清男女,像个有些城府的人。
“不怕丢了?”沈言平静地问道。
“我家里有原版。”月亮先生平静的笑着回答道。
“手写版还是电子板?”
“手写版。”
“联系方式?”
“依旧网上联系。”
……
“多久交稿?”
“分段交,一年内弄完全部。”
“怎么算?”沈言依旧平静而快速的问道。
“千字二百。”
……
“嗯。”沈言点了一个头。
她从千字五十到千字一百慢慢到千字三百,现在却要退回去……不过这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慢慢来吧。
', ' ')('所有的一切,都不会没有影响的。
既然这一切都谈妥了,沈言起身,在碰触到玻璃门时。
“向小园!”
月亮先生突然叫住了沈言。
沈言几乎是强迫性的命令自己快速回头。
“怎么了?”她慢慢的说道。
只有眼睛才快速眨了一下,平复着内心的波动。
“你懂月莹语吗?”
“不太了解”,沈言实事求是道,她熟练的是东辉语和叫卡丹的一门小语种,因为卡丹曾是团圆国的属国,现在仍是它的资源地之一。
至于月莹语,“只能达到日常的普通对话。”更深一些就不会了。
“那有些遗憾。”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看起来又清纯又皎洁。
沈言回以一笑。
看着女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月亮先生拿起杯子,看着里面透明的水波,微微皱眉,“真是奇怪,为什么总觉得见过呢。”
“向小园。”
“向小园?”
*
不管月亮先生怎么用他那颗聪明的头脑想听都没有听过的名字,沈言已经快速出了门。
随即。
到一个小巷口时,停下了脚步。
微微转身。
“你看,没有关系吧?”她带着浅浅的笑,手背在后面握着书,对着跟她出来的秀雅男人一笑。
是齐沛白。
他很担心,认为网友见面是不安全的,一定要陪着。
所以,就一起来了。
沈言是真的觉得没必要,这么光天化日、人流密集的地方,她又不是会乖乖跟着坏人走的小女孩,难道还会被骗吗?
但既然推脱不过,也就没什么不可接受的。
齐沛白看着她,慢慢伸出了手指,好像要碰到她的脸庞了,沈言下意识的微微一退,她又很快若无其事的样子站直了身体,甚至故作样子让他们之间的距离更近了些。
“龚泽来电话了。”他的手指没有放在沈言的头上或脸上,修长优美的手指间出现了一只纯白外壳的手机。
“哦哦。”沈言含糊的应了一声,迅速接了过去,她没有携带手机的习惯,看时间使用手表,发消息使用电脑,不过龚泽还挺喜欢打电话的,沈言不携带手机,他就干脆的打给齐沛白,这样沈言也没办法找借口不接电话,联络起来反而更方便了。
“还在忙吗”,龚泽的声音从对面传来。
“不忙。”沈言没有打算把现在做的事告诉他的意思,快速的回答了。
接下来就是吃没吃饭,今天做了这些问题,看起来没什么,但每件事情都要细问就显得很繁琐,他问的也太仔细,恨不得今天新认识一个人都要全部知道。
沈言其实很反感这样,龚泽骨子里的控制欲太强了。
他们之前分手的原因,就是因为龚泽看她看的太近了,在一起时俩人要天天腻在一起,不在一起就直接让齐沛白或者其他人盯着她。
警察看犯人都不用如此,何况这是以每年每月每日每时计的,而他们在一起整整四年。
弄的沈言的逆反心理猛增,说句不道德的话,沈言当年劈腿的时候是万分希望龚泽能认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糟糕人物,然后趁早分手。
哪怕骂她一顿,打她一顿也没有关系。沈言可是真真正正做了这个准备。
只要能快点结束。
他们其实根本不适合在一起,龚泽应该找一个会崇拜他,全心全意爱着他的人,这样两个人或许会很幸福。
而沈言只会全心全意的爱着自己。
和谢景明在一起也是有这样的原因的,一方面沈言真觉得他挺好,觉得自己是喜欢,甚至是爱着他的;而另一方面,哪怕沈言真的爱着谢景明,又有什么关系,感情从来不会影响她的决定,能通过这件事解决掉麻烦的前男友才重要。
谢景明怎么看都比其他人正常多了。
当然,做事的原因不在于做事,而在于利用做事达到某种目的,曾经有人,也就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人生导师批评过沈言这一点,认为做事就是做事,订一个目标一往无前的走过去就足够了,总是想要一件事达成两个目标,反而会导致想要的结果都无法得到。
沈言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更明白这可是实打实的至理名言,绝对的真心实意。不过自古说做是两回事,而人更会习惯性的遵从能够轻易得利的一方。
得利的经验往往是从生活中得到的,她从很小的时候就敏锐的发现父母对哥哥沈箴更好一些,不光是那些贵的东西,更在于生活中的每一件小事都会让沈箴优先,按理说她是女孩又是妹妹,一般都是大孩子让着小孩子,沈言没想要特权,让爸爸妈妈对她好过哥哥,但,连公平都没有。
她一开始可是真的会闹的。
不过打蛇打七寸,父母反过来笑意盈盈、温言软语的用她上不上高中来威胁她,沈言就果断的怂了,
', ' ')('她当年虽然幼小,但也敏锐的知道父母一定要让哥哥得到的肯定是好东西。
如果上学是糟糕的,那沈箴首先就不用了,这就是她最直接的想法。
然后更进一步发现讨好兄长比直接讨好父母更容易得到他们的欢心,所以她就那么用了,也不在乎把自己伪装一个崇拜兄长,打算以后无脑扶哥的形象。
可当时的沈言才十三、四岁,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做知道不该做的事情,或玩弄手腕也能称句无奈。现在已经完完全全是个成年女性了,怎么还要这样吗?
沈言很厌恶这样的自己。
她郁郁的把手机还给齐沛白,脸上没有一丝笑意。
就像和过去一样,不管多么不开心,沈言还是没有任何向齐沛白提起的意思。
毕竟,疏不间亲的道理她还是懂得,沈言并不觉得她比龚泽和齐沛白二十多年的兄弟感情重要,她并不打算拿自己做赌注。
她想要强迫自己在脸上露出一抹笑,却始终没能成功,于是抓紧手中的书籍,快速的走掉了。
齐沛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干净的瞳孔中似乎也有不为人知的含义,他摇摇头,大步走了几下就追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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