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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剩下的时间,江时云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醒来之后懵了好久,才想起自己在哪里。
习惯了研究所日夜颠倒的生活,突然无所事事起来,他还有些不适应。
倒是私人医生白晓给他留了信息,他一回复就当场秒回,像是时时刻刻守在手机边上一样。
白晓:怎么样?跟我讲讲现在什么感觉吧。
江时云中规中矩地回答:还可以,不畏光了,也可以正常听声音了。
白晓:???
江时云:?
手机安静了好一会儿,那头的白晓才憋出完整的字句:这才几天,你就好了?
白晓:不是,就算是完全标记,也不可能这么快啊,紊乱期强制匹配的案例我见多了,平均一个半月恢复,最快一个星期,怎么到你这里就开加速了?
江时云盯了手机好一会儿,没好意思告诉他,现在只进行到部分标记。
白晓:都不是没有特例,我也听说过只用四天就结束紊乱期的,但人家是多年情侣,感情基础扎实,彼此信任,充满默契......你们认识?
江时云:不认识。
白晓:你不恐A了?
他会这么问,完全是出于了解。应该说,任何一个熟悉江时云的人都知道这一点——江时云厌恶alpha。
仿佛生理本能压根不存在,江时云不释放信息素,没有发情期,不跟任何alpha调情,甚至不会跟alpha同坐一个电梯。整个研究所,能够在他的个人铁律之外的,只有季渊。
但显然,一个陌生的alpha是不可能立刻突破警戒线,进入江时云的安全区的。
江时云没说话。
白晓满心都是原理性的困惑,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见他沉默,又立马发过来一段长长的语音:“唉算啦,不用想了,改天等你身体好一点能出门了,来医院抽个血呗,我看看你的信息素到底什么情况。”
“咦?等会儿,你恢复得这么好,那下周的学术会议你是不是也能参加了?不管什么原因,好得快总是好事一件。”
江时云听完语音,把手机放到唇边,开口却是另外一句话。
“可能......他和其他alpha不一样。”
手机那头瞬间一片死寂。
足足十来秒,白晓才回了一个问号。
紧接着,聊天框弹出一大堆的疑问句,每一句都透露着主人的不可置信。
江时云如梦初醒,木着脸把手机关掉,丢到一旁,活像屏幕里的问号会钻出来,站在他面前质问他一样。
他也说不出答案。
一阵风吹过海面,浪涛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通红的太阳缓慢坠入海面。江时云脑子乱乱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已经是傍晚。
忽然,他睁开眼,撩开窗边纱帘。
花园里停了一辆黑色商务轿车,车上下来一个人。
那人一身墨蓝西装,头发一丝不苟地被发胶固定,刚走没两步,就从怀里掏出手机,走到花坛边上接电话,胸口一枚绿藤胸针正在反光。
也不知在聊些什么,光是看背影,江时云就感到他的浑身极低的气压。
还没来得及多想,像是一个慢镜头,傅声寒缓缓转过头。
额角一缕碎发下,漆黑眼眸光芒流转,将他锁住。
江时云心脏猛地收紧,躲回了纱帘背后。
楼下。
傅声寒只来得及看清一道影子,那身影就迅速消失。
他盯着不断晃动的白色窗帘,没什么表情,把手机收回口袋。
有保镖过来,要帮他停车,他回过神,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另一只款式相仿的手机,按亮屏幕。
没有未接电话,没有未读信息,没有社交软件的提醒,它空荡得像是不被需要。
傅声寒默然不语地按下关机。
“您回来得好早,”管家从屋内迎出来,笑着说,“江先生状态好转了很多,正在楼上呢。”
傅声寒嗯了一声。
其实这些他都知道,每隔两小时管家就会汇报一次。
江时云恢复的速度比预期中快,不过......依旧怕他。
“我就不上楼了,收拾一下客卧。”傅声寒扯了扯领带,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止不住地往楼上看。
管家一愣:“可是您知道的,初次标记后,omega会很渴望alpha的亲近......”
傅声寒半个身子还对着楼梯口,闻言艰难地收回目光,扔出西装外套,顺势收回脚尖:“我不想吓到他。”
“那我安排一下晚餐,”管家思来想去,做着最后的努力,“总应该见一面吧?”
傅声寒垂眸,单手解开袖扣,拒绝的话在舌尖来回滚动,最终还是败给私欲,咽了下去。
“好。”
结果这顿饭也没能吃上。
本来傅声寒就是提前回家,公
', ' ')('司里一大堆事推了又推,还是在六点多的时候来了个紧急会议,他只好躲去阳台,等回去,已经一个多小时以后了。
餐桌上的餐具和菜品还没收走,傅声寒一眼就看见那个使用过的餐盘,不由皱紧眉头:“他只吃了这么一点吗?”
管家刚按完墙上的提示铃,让后厨准备收拾餐具:“江先生没什么胃口,看着有些心神不定。”
傅声寒拨了拨餐盘上的酱汁,也开始心神不宁了。
晚饭后,傅声寒照常洗澡,坐在楼下沙发签了一沓文件,把要打回去的文件重点标记,全部批复好已经是深夜,还没来得及收拾,就隐约听得楼梯口传出轻微的脚步声。
傅声寒下意识抬头看去,楼梯口空荡荡的,没有半片影子。
他转回身,意识到自己刚刚在想些什么,不由得自嘲摇头。
沉默着收拾完文件,他摘下眼镜,在手里捏了一会儿。
海边安静极了,佣人们也都休息了,除了远远的浪涛声,就只有风声。这个点了,连星月都是收敛的,一切都隐没在沉睡般的氛围中。
该睡了。
傅声寒把眼镜搁在茶几,起身走向客卧,双脚走了一段距离,却忽然不受控制地转向楼梯。
踏过层层厚重的地毯,绕过楼道的绿植,直奔三楼。
这股冲动不成形状,毫无缘由,带着他一直来到主卧门口。
厚重的实木门是他亲手挑选的,隔绝了一切声音和光线,当房门紧闭,他站在门口,就只能听见一片静默。
傅声寒走得急,心脏跳得很快。
他轻喘着低头,额头慢慢靠上了门板。
理智上知道不可能,但这么片刻,他只觉自己被那股青柠微酸的气息包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
夜色越发深浓,将他完全淹没。屋里始终没有声响,江时云应该早就睡着了吧。
是时候该走了。
傅声寒才刚退两步,门忽然咔哒一声。
刹那间银光乍泄,室内灯光其实并不强烈,却在黑夜之中裂开一条口子,盈盈地将他包裹笼罩。
江时云就站在那片白光之中,眨眼看着他。
傅声寒脑袋一下子空了。
江时云脸上毫无意外,像是早就知道他站在门外一般,看了他一会儿,又神色莫辨地垂下眼皮。应该是刚洗过澡不久,他的头发还有几分湿润,显得乖巧无害。
傅声寒手指在裤缝蹭了蹭,没忍住,探了出去。
紧接着,他就眼睁睁地看见江时云屏住了呼吸,明明还没被触碰,脖颈双肩就无声地绷起来,身上每一根线条都透着紧张和恐惧。
傅声寒压了很久的难受终于止也止不住地漫了出来。
他翻转手腕,用手背轻轻蹭了蹭江时云的下巴,柔声说:“就是想看看你睡了没。”
顿了顿,他露出微笑:“别怕我。”
这句话轻得近乎气音,稍一跑神就会漏掉,江时云也不知是听见了还是没听见,依旧用那双带着些许紧张和试探的眼睛盯着他。
傅声寒吐出一口气,整个人好像也跟着低沉下去。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离开。
就听身后呼吸声一紧,还没回过神,他的手腕被人抓住了。
傅声寒愕然之中又有些茫然,不可思议地僵住肩膀。
江时云咬紧下唇,才克制住胸口急促的呼吸,哑声说:“你、你不留下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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