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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寒腰一好就立马回来上课,只是医生叮嘱他不能剧烈运动,班主任就给他批了一周出操和体育课的假条。
他回来也不提前通知我,下课我正趴在桌上补觉,就听见有塑料响动的声音,只是实在困得要死,数学课快把自己的手掐青了才没合上眼睡过去,便没管这动静。
直到下一节课打铃我才舍得睁开眼,眼睛被压得有些模糊,我揉着眼睛,看见突然出现在前排的宋清寒,以及我桌子上一盒切好的西瓜。
我偷笑着把西瓜塞进抽屉,陆昊眼疾手快地拿了一块,躲在书立后面偷偷摸摸吃起来。一不小心就被讲台上的老师抓包,当场喊他回答问题,陆昊慌忙地收拾东西,只是嘴角还挂着西瓜汁。
下课他不出所料地被拉去办公室教训了一顿,在门口不爽地看着我和宋清寒。宋清寒笑得特别没心没肺,伸手拿牙签给我插了一块,看样子是想喂我嘴里——其实这样的动作在同学之间正常得很,然而我心里有鬼,在他就要得逞时从手里接过,总觉得他表情有点失望。
半个月之后就是学校一年一度的艺术节,然而我们班情况特殊。原本定的节目是舞台剧,男女主角是班花和另一个男生,结果班花这么一休学,女主角就没了着落。临时换节目又对那些腾出时间排练的同学不公平,文艺委员大胆地提了个建议:为了戏剧效果,找个男生来演女主。
这项提议得到了我们班的一致同意,只是人选迟迟定不下来,我心里打着小算盘,背着宋清寒去找文艺委员,问她觉得宋清寒怎么样。
文艺委员惊得口红都差点掉地上,皱起眉想了想,说:“外形条件是不错,不过你能说服他参加?”
我差点忘了宋清寒在别人面前还是冷冰冰的,想看他穿女装的恶趣味只是一小部分原因,更重要的是我希望他可以融入进群体,不再被别人误解。
她和班委一商议,说如果我能说动宋清寒就这么定下来,我揽下这项任务,当晚请宋清寒在校外吃了一顿烧烤。他一动我就按住他,让他认真享受我的烤肉服务,他的表情变幻莫测,无奈地问我:“你又想干什么了?”
“请你吃顿饭而已。”我面色不改地说。
“哦,这样啊。”他故意拉长尾音,像看穿了我的心思。
我给宋清寒夹几片肉,他就一模一样地再夹给我,横竖都是我烤出来的,还独裁地不许我开啤酒。
我见他吃的差不多了,才说起正事:“哥,你有没有兴趣参加舞台剧?”
“没有。”宋清寒飞快地说。
“真的没有吗?”
“让我想想……”他低下头,突然灿烂地笑起来,“你要是求求我,可能就有了。”
我立马没骨气地开口:“帅哥,演女主角吗,哥,求你了。”
“报酬?”
这我一时半会还真没想好,他却耸耸肩,乐得跟恶作剧成功一样,“行了,你的要求我哪次舍得拒绝过,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就好。”
算上方扬的事,我欠他的可不止这一个人情,却从来没见他要我回报过什么。
第二天宋清寒就加入了排练,唯一的要求是不许到处说是他演的。他做什么都有天赋,没多久就把剧本背得滚瓜烂熟,情感也充沛。
为了能表演当天也能提前看见宋清寒,我专门报报名了志愿者。我们班的节目在高二最后一个,好不容易等到前一个班级上场,我立马去后台看宋清寒。
进门时他正在涂口红,原本就漂亮的唇形显得更加艳丽勾人,身上是精致华丽的裙装。他应声看向我,这一眼就像是望穿了我的眼睛,他的气质将女装的违和感冲淡,放下嘴角时又有种高不可攀的傲气。
“哥,你要是女生,我就该对你一见钟情了。”我认真地跟他玩笑。这一刻我意识到,无论宋清寒的性别如何,我都会因为他而悸动。
宋清寒款款向我走来,假发蹭到我的脖颈,留下挠人的痒,他贴到我耳边说了一句:“那我是男的,你会一见钟情吗?”
我还没反应过来,外头就响起主持人的介绍词,他很快结束了这亲昵的动作,“跟你开玩笑的,别当真。”
我坐回班级等他的演出,直到陆昊问我脖子上怎么沾上了口红印,我才发现宋清寒点小动作。眼睛看着台上他的一颦一笑,有些心猿意马,一会儿想到宋清寒在家里对我的话,一会儿又闪回到刚才他靠近我时的温热气息。
不枉他们费劲排练了好几天,节目最后评了个一等奖,还是全场分数最高。班主任请客喝奶茶,宋清寒此时已经卸了妆换好校服,轻车熟路地坐在我身边。
“刚才……你口红碰到我了。”我没跟他直视,纠结着说出口。
宋清寒疑惑地看我一眼,直接上手在我脖子上摸来摸去找那个唇印,摸得我心烦意乱,刚想开口叫他别找了,他就无辜地说:“我怎么没找到。”
“我擦掉了。”我把视线放在节目上,故意不去看他。
我坐得挺直,没多久又听见宋清寒的笑,恼羞
', ' ')('成怒地问他:“你笑什么?”
“你是不是幻听了,我没笑啊。”宋清寒瞬间正襟危坐。
我咬牙切齿地吸了口椰果,决定在演出结束前不再跟宋清寒讲话。
几天热闹的艺术节结束,一时间突然回到正常作息还有些不习惯。我在教室里吃早饭,就听见陆昊急急忙忙地喊我出去,表情不大好。
“怎么了?”我放下手里的豆浆。
陆昊一句话不说,一路拉着我狂奔到操场升旗台,让我自己去那边看,我刚要走过去,他在我身后说:“你……别太难过。”
他说得我心里发虚,快步朝前面走,看清眼前景象的一刹那,脑子里瞬间“嗡”的一声,腿都软得站不住。
升旗台上是一只猫的尸体,头和内脏被残忍地分离,一眼望去血淋淋的一摊。我摔在地上,陆昊跑过来拉住我,让我别冲动。
我认得这具不成样的尸体。
来这个学校的第一天,我吃完饭从食堂出来,却被一只小花猫缠住了,它对着我甜甜地叫,让我忍不住蹲下身摸了它两下。它是学校里的流浪猫,大家都叫它小花,在学校已经待了两三年,平时食堂阿姨会拿剩菜喂它,我见到它的时候已经被养得圆润可爱。
小花不如网络上的那些网红猫精致,毛色也不够漂亮,唯独不怕人,混熟了还会蹲在门口叫唤。我在这里待了多久,就喂了它多久,顺带着也跟食堂阿姨混熟了,每次打菜都会多给我一勺。
后来学校里又来了只猫,通体纯黑,于是大家叫它“小黑”。它们俩总是晴天一起躲在盆栽旁,肆无忌惮地占着两个食堂中间的花坛当猫窝。毕业的学生回来看老师,也总惦记着它们,专门来看这两只小家伙。
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它的尸体。
“是谁干的?”我哽咽着问陆昊。
“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了。”
我远远地看见宋清寒朝这边走来,可我现在不想说话。宋清寒也和我一起喂过小花几回,知道它对于我的意义,沉默地握住我的手。
一个上午我都过得浑浑噩噩,学校不可能为了一只猫就调监控找人,根本不会有人在意这样一条生命,对有些人来说甚至享受虐杀它们的感觉。
我中午不想去吃饭,怕一走那里就想起往事,还是宋清寒生拉硬拽着逼我去吃,威胁我要犯胃病了他才不管我的死活。
他熟练地给我点了最爱吃的菜,态度又软下来,让我多少吃一点。我索然无味地塞了几口,逼着自己把饭给吃光,没多久就开始犯恶心。
吃了多少就吐出来多少,宋清寒拍着我的背安抚我。我忍耐了半天的情绪彻底爆发了,我打开水龙头,借洗脸掩盖自己的眼泪。
腰突然被紧紧抱住,宋清寒从背后圈住我,一眼识破了我的故作坚强,一下一下给我顺着气,很轻地说:“没事,哭出来就好了。”
我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哭得更凶,渐渐哭不出声音,只在他怀里安静地掉眼泪,原来见证生命逝去的感觉是这样糟糕。
午休宋清寒陪我一起逃课待在行政楼,我们坐在顶楼楼梯上。我低着头不想说话,他的一只手搭在我背上。
之后他接了个电话,突然带我走到偏门,他托保洁阿姨把尸体收拾好放在黑袋子里。我们在地上挖了个坑,把小花的尸体埋进去,权当做给它的简陋墓碑。
我踉跄着站起身,站在原地看了这个土坑很久,宋清寒坚定地拉住我的手,“会过去的,会好的。昭昭,你一哭我也难受。”
逃了午休,班主任却没找我算账,后来我才知道是宋清寒提前跟老师打好了招呼,想让我好好地发泄情绪。
我好像又欠了他一个人情。我注视着他的背影,有无数话堵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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