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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宋清寒吃准了我放不下我妈,害怕她伤心难过,那我就率先斩断他的后路。我纠结了很久,不知道如何是好——保持现状固然是最稳妥的方法,然而我害怕多拖一秒,就会发生什么意外。
如我所料,宋清寒在医院不可能好好待着,没几天就听说他开始厌食,吃什么吐什么,整个人都消瘦下去,甚至出现了失眠症状。我妈从认识的人那里得知之后有些诧异,急急忙忙地问我知不知道,要不要去看看。
要我说他就是娇生惯养太久了,一点不如意就开始犯矫情发神经病,他比起断条腿更应该去精神科看看。指不定这又是他演的戏里的一环,装可怜倒是一绝。
我的话在喉头翻来覆去好几遍,还是告诉她:“妈,我和他分手了。”
我妈先是震惊了几秒,“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这种事不想麻烦你。妈,你放心,”我握住她的手,“我们是和平分手,两个人好聚好散,真没什么事。”
她再三确认我们之间是不是有矛盾,我不耐其烦地告诉她真的没事。她才安下心来,让我别难过,下次再遇见更好的。
录取结果也陆陆续续下来了,我顺利地被第一志愿录取,只是那所学校位置偏僻,离市中心有些远——当初我还纠结了一会儿要不要这么填,生怕和宋清寒离得太远不方便见面,现在看来还要感谢自己。就算是楼上楼下的邻居都有可能一年碰不上几次,更何况是一座城市里两个学校的人。
就让我和宋清寒的缘分停留在这里,还能留点缺憾美。我已经和他纠缠得精疲力尽,不想再看见他一眼了。
周叔先前在首都那买了套房,前两年改到了我妈名下,恰好就在学校附近,也方便我周末回去住。我告诉我妈,说想提前半个月去那边适应熟悉一下环境,她又开始发散思维,问我是不是心情不好。我立马摇头,跟她解释我哪哪都好得很。
其实我是想着早点离开这破地方,免得宋清寒再折腾出什么幺蛾子,但这话我只会放在心里。
她在这里还有店要管着,还要每月去看望周叔,实在抽不出空陪我,只好把我送到机场。广播响起时她一边说着照顾好自己,一边默默地哭,还不想让我看见。
这一幕我曾经想过很多遍:我的身边站着宋清寒,要是我妈哭了,我就给她一个拥抱,告诉她又不是生离死别,而我会和他一起变成更好的人。
现在物是人非,只剩下我妈送别着我一人,我跑到她面前,紧紧地拥抱住她,“哭什么,我一放假就回来看你们,你要是有空也可以来找我啊,我随时奉陪。”
“昭昭……照顾好身体,别让我担心。”她最后嘱咐我。
她再说下去我也该哭了,我朝前小跑几步,回头看见她的身影那么渺小单薄。我笑着朝她挥手,把眼泪都憋了回去。
飞机升空,窗外的云层层叠叠,我拉下眼罩闭上眼,这一秒特别想要逃离这座装着我全部记忆的城市。
房子许久没人住了,一进门就是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我咳嗽了几声,开始认命地打扫。对门的邻居刚好上楼,看见我是张生面孔,好奇地跟我攀谈起来。
他得知我继父是周叔,感慨了几句,却也没多问什么。随后热情地表示需要什么帮忙可以找他们家,我道过谢,继续和满屋的灰战斗。
晚饭我下楼吃了碗面,同样因为面生和老板娘聊了几句。虽然对全新的环境还是有些陌生,有时候出趟门回来都会在小区里迷路,但胜在一个人待着清净,在开学之前,我可以安心过自己的米虫生活而不被乱七八糟的人打扰。
我购置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开始了短暂的独居生活。我妈晚上有空就会给我打个视频通话,我弟那张胖脸时时出镜,更多时候我都在听她说店里的事,身边人的事。她太需要听众排忧解难了,末了问起我住得习不习惯,我就说哪里都好。
世事弄人,总在我觉得一切就要好起来时又当头一棒敲醒我。我不知道宋清寒是怎么找到我在这的地址,反正他这人一直这么莫名其妙。我透过猫眼看见他的脸,当即决定装不在家。他很快就离开了,我躺在沙发上,脑子里是一团浆糊,好心情又因为他变得糟糕起来。
他的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好完全,现在下地走动极不利于伤口愈合,他怎么就为了我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
第二天,他又出现在这栋楼楼下,身边有一根拐杖,安静地抽着指间的香烟,我不得不下楼扔垃圾,他的目光总是有如实质般黏在我身上,我是真的没精力和他折腾来折腾去了。
正常人碰见神经病不会啐上两口,只会远远躲开。我没搭理他,继续过自己的日子,能在家里就绝不出门,没多久就快开学了,到时我不信宋清寒还能死赖在这。
邻居很快就注意到每天早上都来楼下的宋清寒,好奇地问我知不知道那是谁,我烦躁得很,说那就是个脑子有点问题的人,很快就会回去。一旦感情被消磨殆尽,藕断丝连只会让人更加痛苦,更何况是一个从头到尾都在欺骗我的人,他
', ' ')('说得再好听再动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他原本是早上来,后来又变成了中午来。每次我点了外卖,他就把外卖员放在楼下的外卖给我送上楼——他走路仍然非常不方便,而我住在四楼。
如此往复好几次,我终于忍不住了,把他拽进屋子里质问他:“你腿没好全天天跑出来干什么,你觉得自己很伟大是吗,还是想腿彻底废了才高兴?宋清寒你他妈要不要命了?!”
他跌坐在沙发上,视线始终看着我,语气里有些欣喜:“你还是不忍心看我受苦。”
“我怕你死在我家门口,你家里人要让我偿命。”我讥笑道。
他突然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翻出一把水果刀,在我没反应过来前把刀塞进我的手里,“这样能不能原谅我?”
你是疯了吗?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人,想要把刀甩开,他却先一步抓住我的手,朝自己的腹部捅,血一下子涌出来,瞬间浸湿了衣物,洇出鲜红的一大片。宋清寒又把刀抽出来,想要换一处扎,刀尖刚戳进去些许,我终于用尽力气抢过了刀扔到一边,看着他腹部的伤口,急得不行,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宋清寒捂着伤口,虚弱地问:“这样我们可不可以两清,能不能重新追求你?”
我背着他就要下楼打车,邻居恰好开门,看见伤口正在流血的宋清寒吓了一跳,我拜托他能不能开车把我们送去医院,出租车司机未必会自找麻烦送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毫不迟疑地点点头,让我们跟在后面。
宋清寒的体重都压在我背上,那一天夜里他也是这样背着我下山,就当我还了他那个人情——我没空去回忆往昔,我咬着牙一步步向下走,几次差点摔倒,我愤愤地咒骂道:“你以后犯病别想着让我来管你。”
我一路上用毛巾压着伤口帮他吸血,宋清寒的眼神有些迷离,一摸他的额头才发觉他还发着烧,急得我巴不得现在和他同归于尽,连邻居问到底怎么回事都来不及回答。赶到医院给他挂号,伤口要缝针,医生骂得我们狗血淋头,说再深一点就要伤到内脏了,今天算他好运。
因为这几天的剧烈运动,他的腿情况更差了,要是再多走走指不定就要残废了,因为腹部的伤口,直接发了40℃的高烧。宋清寒的意识已经模糊了,只在清理伤口时会有应激反应,我坐在一边看着他,崩溃得快要哭出来。
一直陪在边上的邻居说自己有事要先离开,我向他道谢,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呆,不小心抠到了指缝处的肉,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怎么会摊上宋清寒这样一个大麻烦,他怎么能这样轻贱自己的命?
他现在是没法告诉我住址了,包扎完伤口只好带着烧到迷糊的宋清寒先回我家,把他抱到我房间里。客厅里还有他的血,我蹲下身拿毛巾去擦,擦着擦着就开始哭,从医院到现在,我还是忍不住了。我也不知道是在为宋清寒哭,还是在为自己哭。我从来没有这样委屈过,心底压着太多沉重的事,却只能一个人消化,只剩满腔的酸楚。
突然听见房间里他喊我名字的声音,我匆忙地去看,他清醒了不少,睁眼看向我。我给他额头上的毛巾翻了个面,威胁他:“你这几天要是再敢乱动,死在大街上我都不会多看你一眼。”
他拿手指抹掉我的眼泪,哑声说:“不要哭。”
你要是别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会哭了,我在心里回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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