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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下的小巷显得格外幽深,也将这辆红色的跑车衬托得格格不入。
沈清摇下车窗,打开自动驾驶模式,解放出双手点了根烟。烟雾将她的面容都模糊了,晚风一吹,昔日那个还带着天真与青涩的少女好像也随之被带走了,后视镜里露出脸,美艳却凌厉。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开到A大附近。三年前她和林景不欢而散,慢慢的,时间把那些曾经甜蜜的细节也都腐蚀了。她也知晓自己当时有些不可理喻得冲动,只是家族的突发情况让她无暇他顾,林景的犹疑成了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她。快刀斩乱麻地抹掉一切痕迹离开以后,她全身投入了那些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终于大权在握。她以惊人的速度成长,那些儿女情长也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儿了。她很少想起林景,她想可能就这样了。终于能稍微松一口气出来放松一下,她却不自觉地把车开到了曾经和林景走过无数次的小巷。
车慢慢前行着,前方某个隐蔽的角落传出了暧昧的声响和不入流的调笑。沈清知道这里偶尔会有援交的揽客,以前撞见过的时候林景还会把她的头按在他怀里不让她看,揽着她快速通过。车开得近了,隐约可以看见一个身高腿长的男生靠在墙上,头低垂着,几个男人围着他,不干不净地吐着污言秽语,有个还伸手往他身上摸去。那男生想推拒,手抬起来又无力地放下了。男人的手顺势伸到了他衣服里,先在胸前拧了一把,又顺着摸进了裤子里。刚一摸进去,男人就怪声怪气地叫了起来:“这婊子屁股还是湿的,接完上个客人都不洗洗就迫不及待地又出来卖了?”他的同伙们也跟着起哄,一个小个子色眯眯地打量着男生:“哥儿几个还是听说前校草在这儿卖才慕名而来的,谁知道这么脏还怎么玩啊,这得便宜卖吧?”男生不堪受辱地把脸扭到了一边,正对着沈清的方向。沈清原本淡漠的目光顿住了。那张脸,竟然是林景。
该怎么形容,那张脸上每根线条依然如雕刻过般俊朗,却带着深深的疲惫。很难把这个站街的暗娼跟当年意气风发的少年联系在一起,可沈清知道她不会认错。那确实是林景。男人们还在你一言我一语地羞辱他,像是猎人玩弄着落入陷阱的羔羊,“帅哥,哥哥们肯定让你欲仙欲死,不然就免费吧?包你不亏!”林景像是已经麻木了,只是嘴唇蠕动着,用低的不能的声音说,不可以的。“啪”一声,清脆的耳光甩在他脸上,男人变了脸色,恶狠狠地说,“别给脸不要脸,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玩意儿,有男人愿意干你就该谢天谢地了,下面都给人艹烂了吧还敢要钱?”男人说着就要上手扒他的裤子。刺眼的车灯突然亮起,男人不得不收回手挡着眼,凶狠地目光扭过头,在装上这辆名贵的跑车时变成了惊疑不定。车停在一群人面前,副驾驶的车门自动向上展开,一道低沉的女声问,“多少钱一晚?”
这一幕实在有点诡异,一群人竟然都下意识地安静了。“500包夜。”林景麻木的声音飘来。车里没开灯,他看不清那女人的脸。这车很贵,她也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在这种地方向他这种人询价。但他已经无心揣测对方的意图,也并不好奇是否会有猎奇的折磨。他已经被命运打断了脊椎,逆来顺受地随着生活随便给予他折辱。是男是女是鬼又如何,反正他已经烂透了。只是他今天实在太累了,于是他又机械地吐出自己的请求,“今天不打算再接单了,明天可以吗,客人可以说时间地点。”这话他也曾跟那群男人讲过,只是谁又会在乎一个娼妓呢。果然,那女人也没有答应,只用命令的语气对他说,“上车。”算了吧。他在内心想。跟一个女人,总好过跟一群男人。于是他抬脚往车边走去。那群男人突然反应过来,嚷嚷起来“这得有个先来后到吧?”,到底对着这样明显的上层人士底气不足,又软化了语气道,“小姐,这就是个被人干屁眼的烂货,平白辱没了您这身份,让我们乐乐也就罢了!”女人懒得理他们,很简洁地说,“这个人我带走了,别挡路。”男人们互相对视了几眼,到底不敢再理论下去,又阴狠地扫了几眼林景,转身走了。林景知道,他们不会罢休的,下次再回到这里,他们会让他很不好过。但他已经没有精力去考虑以后的事了。反正,每一天也都不好过。他坐上了那辆闪闪发光的跑车,费尽力气挤出一个笑容,扭头想跟他今晚高贵的客人礼貌性地打个招呼。这么近的距离,哪怕只借着昏暗的路灯,他也看清了女人的脸。就像沈清一眼便把他认出来一样,他也立马认出了这张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面容。
这是噩梦吗。他的血液凝固了。大脑也一片空白。再也吐不出一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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