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
明明什么都没做，为什么会如此的累呢。
手机震动了一下，又是李郁川发来的消息，他已经下车了，准备去爸爸家吃饭，还问徐宣吃年夜饭了没。
徐宣握紧手机，扯谎回答了一句“已经吃完了”，从冰箱里拿出朱阿姨回乡过年前给他做的便捷食物，想要放进微波炉里，却又觉得毫无胃口。只是将餐盒打开了，放在桌子上，点开李郁川的语音，播放完毕之后，就再点一次，他为什么会这么，这么地想见李郁川呢。
李郁川拖着行李箱，在高低不平的人行方砖路上，发出一串令人生厌的轱轱辘辘声来，年底总是异常地忙碌，季度报告年度报告，做个报表就要熬到半夜，常常到下班的时候，连地铁都停了。终于熬到了新年长假，可也不能消停，还要像候鸟似的，在亲人家巡回过年。去年除夕在妈妈家，今年李郁川是要去爸爸家，坐了高铁之后打车到达，就已经是晚上了，路上已经有人在放鞭炮，一阵阵的爆炸声轰得耳朵生疼，匆匆忙忙赶过来吃了顿年夜饭，年好像也就过完了。
父母双亲早就已经有了各自的家庭，虽然他们各自的伴侣和孩子对自己也还算友善，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李郁川长大了，其实这种事儿倒也没什么必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每年一到这时候就心生烦躁，李郁川在门口的地毯上蹭了蹭鞋尖上污浊的雪水，走到楼下去抽烟，看看外面的烟花升空爆炸，耳畔的轰鸣声久久不断，指间的烟蒂跟着闪闪烁烁，手机却突然震动了一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李郁川，新年快乐。”
是一条短信，这个时代除了商家的促销广告，已经很少有人会专门用短信来发送祝福了，尤其是有了群发功能的社交软件之后，短信显得迟钝又老旧。李郁川打开手机，看见上面的名字显示着徐宣，嘴角不自觉上扬了起来，短信因为新年快乐几个字，跟着显现出烟花特效来，彩色的光点在黑暗的屏幕上闪闪烁烁，徐宣现在在做什么呢？
“兹——新来电—李郁川—幺—伍—……”
徐宣独自坐在空荡荡的家里，他居住的地方不能燃放烟花爆竹，所以居民区的夜晚仍然安静，也许郊区更远一些的地方会有绚烂的烟花，可徐宣并看不见。电视机里的春节联欢晚会倒是正在播放，可徐宣听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就把电视机也关上了，对于过年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来说，这房间安静得可怕。
他特意给李郁川发去了拜年的短信，却没想到李郁川会立刻打电话过来，手机震动着报出名字的时候，徐宣甚至不小心把手机掉在了膝盖上，可在李郁川那边听来，仍旧是立刻就接通了的电话。
“新年快乐！”
电话接通的一瞬间，就听见李郁川和往常一样愉悦高扬的声音了，徐宣在这头忍不住笑了出来，“新年快乐。”
“你吃完饺子了吗？”
“嗯。”徐宣点点头，有意地忽略了桌上的那些东西，“是三鲜馅儿的饺子，你们呢？”
每年舅妈都包这个馅儿的饺子，所以，徐宣想，今年应该也不会例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我阿姨，我之前和你说过吧，就是我爸后来结婚的人，她们家不吃饺子，我只能明天回姥姥姥爷家再吃，我姥姥包的饺子特别好吃，等我回去给你带。”电话那头非常喧闹，李郁川的声音都快被盖住了，“太吵了，外面有好多小孩儿放鞭炮呢，等一下，我进屋子里面来。”
听着李郁川的描述，徐宣感觉年味儿好像又有了一些，他笑着回李郁川说“好”，门重重地落下的声音，虽然隔绝了一部分鞭炮的声音，可是屋子里又是电视机的声音，又有小孩子玩闹的声音，好不热闹，“哎呀，屋里也这么吵，等下，我去走廊里。”
徐宣好像都能想象到，李郁川从一个地方挪到另一个地方，可是每个地方都热闹又喧哗的样子了，毕竟是李郁川啊，他身边热闹些也是正常的。又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似乎终于安静了一些，李郁川的声音又重新传过来，“这回好了，楼道里挺安静的，这里不禁放，所以整个过年期间都很吵。”
“挺好的，很热闹。”
“是吗，下次带你来体验下哈哈，舅舅舅妈在吗，帮我拜个年。”李郁川在电话里也同样周到，可他走到了稍微安静些的走廊里，才忽然察觉，徐宣那儿怎么也会这么安静。
“嗯，我再和他们说，谢谢李郁川。”
李郁川这种七窍玲珑心的人，这一句话里就琢磨出不对劲儿来，而且电话那头也非一般地安静，不像是过年的氛围。
“你回家了吗？”
“没有，我在舅舅家，舅舅……出去，不是，去厨房了。”徐宣太不擅长撒谎了，他在茶几上摸索着遥控器，反复按了好几下，才把电视机打开，春晚的舞蹈节目音乐传了出来，“李郁川你好好过年，过年后我们再见吧。”
匆匆忙忙就挂断了电话，徐宣长出了口气，李郁川要是再问两句，徐宣可能就要露馅儿了，他想见李郁川，想李郁川因为心疼他而陪在他身边，可是他也同样希望李郁川能开心能过得好，这样好像自己也会连带着更幸福了似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徐宣听着电视机里主持人那一连串的拜年词，倒在了沙发上，方枕被他抱在怀里，这是李郁川来他家的时候总是靠着的那只，似乎还残存一点儿他身上的味道，徐宣抱着那只抱枕，电视里传来大声倒计时的声音，他也懒得去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叮咚——”
“叮咚——叮咚——”
门铃为什么会响呢，不会是舅舅或朱阿姨，他们都有钥匙，也不会是李郁川，他在很远的地方呢，水电前几天也来检修过了，徐宣想不到到底是谁会一直按自己的门铃。他站起来，身体因为一整夜蜷缩在沙发上，像生锈的机器一样嘎吱作响。
走到玄关，缓慢地压下把手，拉开门，寒冷的空气迎面扑过来，他什么都看不见。
“新年快乐，徐宣。”
是李郁川。
是李郁川？
徐宣眨动着那双盲了的双眼，难以置信。一整个冬季积攒的独孤，疲惫，好像都在这一瞬间涌了上来，不管这是梦还是什么都好，徐宣伸手拉过了那个人，把李郁川紧紧地抱在了怀里，熟悉的柑橘气息带着冷冽感钻进呼吸，“新年快乐，李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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