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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是个六斤重的男孩,从娘胎里出来,被医生抱着拍拍屁股,就皱着一张通红的小脸嗷嗷大哭。带着生命喜悦的啼哭回荡在产房,混着产妇满被单的鲜血。
护士递给我一张纸,满脸喜悦地说道:“母子平安,孩子很健康!”
我伸手摸摸脸,一手地湿润,才知道自己哭了。我接过纸巾,没急着擦,忙问道:“’他’怎么样了?”
护士热情地拍拍我的肩:“产妇很好,现在在休息,先生去看看吧。”
说着,就带我去他的房间。短短几步路,我却走得很慢。
想立刻见到他,感谢他的付出,感谢他对我的宽容,又怕见到他,因为做了错事,一错再错,走到南墙也不悔改。
可做错事的是我,却要他承担后果。
他的房门在我眼前,透过门缝,我看见他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安详宁静,像一幅画。白色的被子宛如棉花,包裹着他,拥他入梦乡。
我不忍打破此刻的安静,可是他却好像发现了我焦灼的目光,睁开了眼。我只好推开门走进去,坐在床旁的椅子上。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护士还很好心地关上了门,为我们生离死别的重逢留足了空间。
我低着头攥着手里的纸巾,不敢看他。心里委屈得没有道理,我想说我是如何独自在产房外焦急地等待,那几个小时让我生不如死,我想说确认他平安后我才终于安下心,敢在心底偷偷地开心我们之间有一个孩子,我想说我错了,我有那么几个瞬间后悔了,想求他原谅,我想说我爱他。
我想说的话很多,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转过头看着我,浅浅地笑了,黑色的瞳孔像潮落时宁静温柔的大海。这个笑如同第一抹春阳照耀覆雪的大地,把我的心烤得暖融融。眼眶里积蓄得泪水突然决堤,不一会湿了一下巴。我哽咽出声,颤抖着抽泣。
“孩子呢……”他突然问,声音很小,几乎被我的抽噎盖住。
我努力止住声:“在保温室。”
“看过宝宝了吗?”他望向天花板,似乎想到了什么,话声一顿,“是个男孩子呢。”
我微张的双唇一抖,泪水更加汹涌。
是的,我们的孩子是个男孩子,和我一样。我们从两条不同的阴道出生,我们血脉相连。
可是他的出生带着这一辈子都洗刷不掉、不可外道的原罪。
“爸爸……”我呼唤我的专属爱称,俯身靠近他。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近,恋人般亲密的姿势。
我注视着他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不后悔的……爸爸……不后悔爱上你,不后悔让你怀孕,不后悔让你生下他。”我残忍宣誓我的占有欲,我的誓言,对着这场博弈的受害者。
有水滴在他的脸颊,带着炙热的温度。
他回望着我,没有说话:“……”
我伸出双手虚虚拥住他,把咸湿的吻轻轻印在他的唇上。
怀孕十个月,他比以前胖了些。结实的胸肌变成丰腴松软的乳房,随着呼吸,隔着软乎的被子一下又一下贴上我的胸膛。
“辛苦了,爸爸。现在好好休息吧。”
他嗯了一声,话锋一转。
“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做了。”
这话如同细针猛地扎在我的心上,不经意间让我疼痛难忍。我抿唇:“爸爸,我不是为了那种事才……我爱你,爸爸。”
我知道我的话听起来多么的虚伪无耻,侩子手义正言辞地说自己是好人没有人会相信。更何况我曾经无数次违背他的意愿强暴他,胁迫他。享受了他的身体,蚕食了他的恐惧,却说爱他的心灵。
可是我真的很爱他,所以我拼尽全力要得到他。
他似乎累极了,缓缓闭上眼,呼吸声微弱绵长。我坐在床边,守着他直至真正睡去才离开。
我叫了护士,去保温室看我们的孩子。小家伙不闹腾,晃着小手小脚,眨巴着大眼睛,安安静静地四处张望。
我心里陡然升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喜悦,情不自禁挂上了笑。这是我和他的孩子,是我们爱的结晶。
直到这一刻,我才觉得,我和他再也不会分开了。除了死亡,谁也不能把他从我身边夺走,就算他自己也不行。
在我带着孩子回病房时,顾云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他还穿着早上上班时的西装,发胶失了效,碎发落在脸旁。他的目光掠过我和孩子,看向床上的男人。还不忘脱了沾满灰尘的外套,用消毒纸巾擦了手。
他低下头去吻了吻男人的唇,又起身替他掖被子。虽然很轻,但男人一向浅眠。
我正要上前制止,男人就醒了。
“来了?”男人对他笑笑。
他忙向男人道歉,“对不起,学长,这么重要的事我现在才来,对不起。”他的丹凤眼又挑又媚,现在水灵灵带着点楚楚可怜。
我眉头一皱,走上前挤开他,将孩子放在男人臂弯。
“爸爸生了宝宝
', ' ')(',已经很累了。才刚刚睡下你又把他吵醒了。”
顾云惯会在男人面前装可怜,可他却总嘲讽我演技好。他一眼也舍不得分给我,直盯着男人:“学长,对不起……”
“没事,刚才睡了不少。”男人环住怀里小小的肉团子,“这种事情不用特地赶来,工作要紧。”
“才不是呢,学长是最重要的。”顾云看向被窝里的团子,伸出食指戳戳那嫩呼呼的小脸,“宝宝好可爱,长得真像学长。”
男人怜爱地亲了亲宝宝,眼里满溢着柔软的温情:“鼻子像我,眼睛像小月。”
“爸爸……”
宝宝吃着小手,愣愣看着眼前的我们三个人,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溜地转。
许久,男人才回应:“嗯?”
“困了吗?爸爸。我在这守着,你好好休息吧。”我把男人的手塞进被子里,学着他小时候哄我睡的样子,在被子上轻拍。
男人阖上眼,不说话了。
顾云穿上外套,又恢复成那个冷面冷心、不近人情的顾经理,他低声说:“没吃吧,我去买饭。”
“嗯。”
这岌岌可危的三人关系,因利益而结盟,可我们谁也不愿意放手,这已经是我能表现出的最大的善意了,或许他也这么想。
以后会怎样暂且不说,我只知道,我一定会守住我所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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