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这么巧啊!”片时的诧异过后,盛静芳笑得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慨。
“我太太祖籍也是K州的,民国二十七年日本鬼子打过来,全家西逃,后来就没回去了。”盛江提了点往事,又求证向严若愚,“太史第也是这年毁的吧,那么大的家业,一夜之间,全都散了。是吧,小姑娘?”
而严若愚的神sE并不见意外,微垂下的头轻点两下,不改拘谨,也不见什么悲喜。
倒是沈旭峥并未听她提过这些家史,此时被盛江这话引起了好奇。
“严家过去是K州大地主,好几代人读书做官。当时日本人快打过来了,一路上都是烧杀掳掠过来的。守K州一带的,只有一支杂牌川军,不是老蒋嫡系,虽然打得也惨烈,但迟早沦陷,人心惶惶啊,全城只要是能跑得动的都争着跑反,跑不及不Si也是亡国奴。严太史当时有八十岁了,没跟着一起走,家里晚辈怎么跪一地哭着求都不肯走,固执得很。”明明更熟知细节的后人却并不开口,盛静芳只好接过父亲的话说下去了,然后问沈旭峥,“你猜后来怎么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夷犹地看了一眼沉默不语但偎在身旁的Ai人,示了一个继续的眼神。
“严太史把家里所有的房屋土地、借贷租佃各种文契全烧了,能带走的金银钱财全都分给族人跟仆人、邻居,粮食都运给了城外的守军,贵重藏书碑拓让子nV带走。”见小nV孩仍垂头摩玩着茶盏,好像万事都不相g,盛静芳给她续了茶后接着说,“也算家散万金酬士Si,身留一剑答君恩。遣散家人之后,他就穿着二十多年前的绣着仙鹤补子的三品文官袍服顶戴,坐在太史第的正厅,不进食不进水。日军进城的时候,他也断气了。”
“我老丈人过去在太史第旁边街上开裁缝铺的,严太史年年都找他做衣服,也是拿着严家给的路费走的。听后跑出来的亲戚讲,小鬼子闯进太史第以后,看到堂屋坐个前清大官,乖乖不得了,眼神正好盯着他们,凶得很,还不知道严太史Si了,给吓得直弯腰敬礼。小姑娘,还是呀?”盛江感念旧恩,也感佩遗老的大义,望向严若愚的目光益发慈Ai。
许是外界传闻夸大变形了真相,让严家后人心怀不安,她终于开口纠正:“夸张了啦,他晚年中过风,不想拖累子孙,也不想活着再见到日本人。他绝食前在桌上压了一张纸,写了一首讥骂日寇的绝句:‘文字师东夏,文明达西域。千岁化东西,而成禽兽国。’当时带队的军人恰好懂汉学,被激了点廉耻心,鞠了一躬便走了。但之后来了更高级的军官,还是成了驻兵之所。”
平淡地澄清后,她又看向沈旭峥,略带玩笑的口吻像揭开故事结局般说:“唉,虽然没能跟袁世凯同归于尽,但他最后还是殉国啦。”
沈旭峥对家国史事并无太深刻的领悟,只会得这时候应将心Ai的小丫头揽在怀里安抚一下吧。
“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到底是孔孟圣贤书熏陶出来的士大夫啊!”盛静芳慨然生叹。
她做文化生意的儒商,看过去的文人总带着美化的滤镜,更遑论真有值得钦敬之行了。
但严若愚不是旁观者,有切身的利害,思考的角度反而简朴,不愿加太高尚的诠释:“他这样做,也是给后人积德了,不然我太爷爷和爷爷,怕是活不过五十年代初那会儿。”
感到揽住自己的臂弯骤然一紧,她抬起头望着惊疑后怕的男人轻松一笑:“不然就没有我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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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明清时期翰林院负责修史,所以入过翰林院的进士可以称太史。中进士后再入翰林,是一件很荣耀的事情。
抗战时川军作为杂牌中的杂牌,武器装备和后勤都是各派系最差,但是作战最舍身忘Si,守城多是苦守,战Si者最多,降俘者最少,事迹b其他王牌嫡系都壮烈。
h文里致敬这个有点奇怪……但真的没有别的意思,不是恶趣味啊……
“家散万金酬士Si,身留一剑答君恩”出刘长卿《献淮宁军节度李相公》,“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出文天祥《正气歌》。
咳咳……那个讥骂的古绝句还是我替严太史代笔写的,读者老爷看不懂算了……
本来觉得,应该写个悲壮的,整一套陆放翁、顾炎武那个范儿的,但伪装了半天,也只写出一个刻薄嘲讽的……
谁让我天资刻薄好嬉骂,真的装不出大义凛然正经人啊。如果哪一天,要我亲自全节就Si,估计也慷慨悲壮不起来,也是个“豆腐g与花生米同嚼有火腿味”的Si法吧。
严小姐家之所以祖传刻薄,实在是我做人水平低下,连累了他们全家的道德情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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