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省医院住院楼的顶层,是一大片修治得卉木绮荣、亭廊间措的屋顶花园。冬夏常青,空气里清芬不断,当冬日晴燠时负暄其间,颇能旷怀净虑,最适合大病稍愈后的人疗养康复。
而这洞天福地,当然不是医院大发慈悲烧钱做慈善,而是特需病房才能独享的专属福利。
虽然总被儿媳在背后嘀咕出身,但脱离旧家庭,做了数十年人民教师,徐慕华早就习惯了布衣蔬食,俭朴过活。特需病房,不在她医保报销范畴里。
尽管沈旭峥总强词饰以合作,拿哄严若愚开心来跟她打马虎眼,还狡猾地算了笔账——他和严若愚如果出去住酒店,那房费也不菲,还不如一个大套间病房划算了——算得她哑口无以对。
她固不会矫情地三辞三让,或逞脾气扔东西闹着非要换病房,但心里毕竟存着疙瘩消不下去,没法像孙nV那样,心安理得地不拿此人当外人。
一个饮食清淡、生活规律有节制的瘦削老妇人,还要得心脏病,大抵也是如此般的疙瘩积多了吧。
“阿婆以后就好好养身T,我监督你,争取活到个一百岁!”严若愚盼着老人答应她同去Z城小住作伴,住院这几日逮到机会就磨。
徐慕华但瞧着她慈笑又摇头。
“等阿婆一百岁了,我也成四旬中年人了呢……啊!那叔叔不就年逾半百了?”小丫头兀自驰神遐想着几十年后,咄咄脱口,惹得另两人相顾失笑。
有长辈在,几句老少咸不宜的情话玩笑,毕竟被沈旭峥活活咽肚子里了,但屈指掩鼻,抿唇轻咳了两声。
“小愚要是四十岁,估计小孩也不小咯,阿婆的重孙子啊,最好,也是个nV孩。”徐慕华接着孙nV的话,也憧憬起来,感慨万分。
严若愚听这话题,自是不能免羞赧,微垂下眼细声道:“可叔叔不愿要小孩,而且……”她心里实念着的,是忧自己运气不好,万一也像父母那样天年不永,留下小孩孤苦无恃,重蹈自己的覆辙,要如何忍心。所以好巧不巧,她也一直隐隐地拒斥生小孩。可话到嘴边,猛地醒悟,转而改口掩饰:“而且,生宝宝好疼,胡老师都疼Si了,我才不要那么疼。”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就疼那一下,之后,小孩子会带来很多很多快乐,多一个人Ai你,陪你,老了也不会孤单,多好。”老人说这话时,望着孙nV,瞳子里亮起明灿的柔光。
严若愚也答不上来,眼神不觉向沈旭峥偏了偏。徐慕华见状,也随着望过去,终不免好奇:“沈先生就一点都不喜欢小孩吗?”
沈旭峥闻言,低头笑了笑,慨然一叹:“也要小孩喜欢我啊!我大概成不了一个好父亲吧。”
“哪有小孩不喜欢父母的?”老太太既诧怪,更不以为然,“再说,哪个人是天生就会做父母的?不都是慢慢m0索着来嘛!”
沈旭峥悄然默了一会,思索她所言,再开口时,容sE中隐有一丝惆怅:“正因为小孩天生会Ai父母,所以我才怕自己不够好,不值得他那样Ai。受之有愧啊,毕竟从来没有人跟我言传身教,要怎么做一个合格的父母,光凭自己m0索……”剩下的话他并没说完,而代以苦笑轻叹。
老太太教这话怔住了,严若愚也没出声,但握住他几根手指在掌心轻摩。
沉Y许久后,徐慕华的语气中颇含歉疚:“我家媳妇和孙子不会讲话,沈先生别跟他们计较。”
沈旭峥忙摇摇头,半开玩笑:“徐老师不用抱歉,你我都是受害者。”
老人心头总算释然,也笑道:“时代总归不一样啊。”而后又有些踌躇地问:“问个事情,沈先生别嫌我冒昧?”得到年轻人点头同意的眼神后,她才下了决心似的启齿:“不知道沈先生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望着老人熟视了数秒,沈旭峥才含喟淡哂:“他b你大几岁吧。”说的是旁人,却像自嘲。忽然间又想到,明天就是父亲生日了,b起yAn历,他更中意过Y历的,因为恰好是正月初五,接财神的日子。于是笑着的唇畔又泛起一痕蔑讽。
这答案属实出乎徐慕华的意料,既不太对题,事更不算寻常,不难揣度出人家不想多谈的意思,她也就不便深问了。
沈旭峥却主动重开口:“我出生时,他岳父还在世——公司原本是他的——都是男人,他不介意nV婿在外面风流,但别威胁到他nV儿和外孙们的利益,这是底线。”他顿住,叹了口气:“一开始,他很想瞒,但怎么瞒得住?为了向岳父表忠心,他不但把我们扔去国外,自生自灭,还做了绝育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