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下课后,沈旭峥起身去跟教授打招呼。钱先生跟他颔了颔首,便笑着唤严若愚,让她收拾好书包后,随自己回趟办公室,有东西给她。
途中,钱先生问她,待会还有没有课,又调侃沈旭峥:“怎么?今天终于不忙了?”
沈旭峥轻笑了笑:“若愚说,图书馆后面的小山上,种了梅花,想去看看开没。”
“这样啊?”钱先生一听,顿时也起了游兴,笑谓学生,“我下面两节也空,介意多个老朽俗物同探芳讯否?”
严若愚连忙欣笑着摇头,他又对好大儿和黏着好大儿过来的叶慧宁说:“一起去吧?陪小严庆个生日。”
叶慧宁一听她生日,便有些不怿,凑过来小声责怪:“你怎么不早点讲?你不是双鱼座吗?我都没带礼物!”
严若愚赧然歉笑:“Y历的就在元宵,家里喜欢给我过Y历。”又悄悄说:“叔叔说,等yAn历的,再喊你们去家里聚、吃大餐,好吗?”
“这还差不多!”叶慧宁嘻嘻应道。
钱先生回去取了个扇囊,缂丝团花的,囊了一柄折扇,斑竹作骨,还缀了枚羊脂玉如意锁扇坠。严若愚接过来展开,正巧是书字那面,就且识且念。钱先生在边上解释:“本来想,抄首老杜的诗就算了,芳芳嫌太单调,非要在反面再画个猫戏蝶,扇坠也是她挑的。我说这画给七老八十的,她还笑我黏滞,说猫咪蝴蝶多可Ai,凭什么不能画给十八的了?画给老头子才叫糟蹋。还说你是正月生的,这‘高秋此日生’不也不切吗?你说说这!”说罢又连声自嘲地笑。
严若愚当然喜不自胜,Ai不释手,跟室友翻来覆去地看,又问沈旭峥可不可Ai。他却取过扇子,仔细折了cHa囊里收好,笑嗔道:“走路就别看了,别过生日还摔跟头!”
几人且行且说笑,没多久便绕过了图书馆。遥遥见山腰种的g0ng粉、绿萼,才将发了新蕾,朦朦胧胧,像淡扫了一层胭脂,本来矮墩墩的土山包,也能添几分秀气。沈旭峥便拿出相机开始摆弄了。而上山的路还修了石磴,钱先生拾级上来后,不由却顾感慨:“我就不Ai来新校区,楼盖得Si气沉沉的,活丑!乌压压像排一堆棺材!但园艺这块,还有点可观。唉,还是草木有情啊!”
“那老师现在,何如何逊在扬州?”严若愚笑道。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教授笑着摇头摆手,去石案边坐下歇脚:“是渐老何逊,都忘却春风词笔咯!”又想这一路,多是他俩闲聊,冷落旁人确乎不妥,便也问问叶慧宁的情形。这学生期末考分不低,他略有印象。
“小叶子会唱昆曲呢!”严若愚赶忙乘机夸她。
钱先生老眸一亮:“以前读书的时候,我老师跟师母都会唱,他笛子吹得也好,周末去他家上课,唉,二十多年了,也曾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啊!”
“钱老师也会唱吗?”窥到他温情随和的一面,叶慧宁渐渐觉得,钱老怪也没那么吓人。
钱先生谦笑着,连连摇头摇手推辞,严若愚却缠着他非要听。她既是寿星,钱先生也拗不过,便跟叶慧宁笑笑:“那我就抛砖引玉了。”然后清清嗓子,凝望向一树早梅,运息振声,一起便让人愀然一震:“唱不尽兴亡梦幻,弹不尽悲伤感叹……”
费力动情地唱罢一曲,他深x1了几口气,惭笑:“荒腔走板了是吧?就几支Ai听的,平时随口哼哼,不登大雅,贻笑大方了。”
“钱老师唱得很好啦!”叶慧宁点点头说,“《长生殿》里,我也最Ai《弹词》和《闻铃》两出了。”
钱先生听后更惊喜:“那你也会唱《武陵花》咯?”又看向盛瞻淇,语气难得和悦:“你妈就喜欢唱,没事就在那‘万里巡行’,是吧?”
“学长喜不喜欢昆曲?”严若愚紧追着问。
她来问,少年就不知该如何答了,强牵牵腮,含糊几声罢了。严若愚忙喜孜孜地催室友唱,还把树下专心拍花bA0的摄影师喊来一起听。
钱先生听得最入迷,微低着头侧着耳,扬手随唱腔画起伏,口中还偶尔跟着低哼。待歌了,又连声称好,更对这学生刮目相看,不仅邀她得空和小严一起去家里坐坐,还问她以后要不要考明清戏曲的研,他也能推荐。
叶慧宁一一答过,他又问:“刚才这段里,‘无边落木响秋声’,用了杜诗。你们说,这句,较老杜原句,哪个更好?瞻淇你说说!”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又考?!
少年挠挠大头,心虚没底气,怕答不好,挨一顿好骂倒次要,要是被……转念又觉得这事不公平,凭什么专挑自己?凭什么就他丢脸?凭什么沈叔叔那十足赤金文盲,反而不用受罪了?凭他年纪大?凭什么?!
于是壮起胆子,朝老男人探究道:“沈叔叔觉得呢?”
沈旭峥正埋头看相机里的片子,骤被这么一问,抬起头,心里略惊讶,为这渐渐不加掩饰的敌意。然未形于sE,报以温文一笑,转而可怜无助地望着nV友。
少nV会心地执起他的手,在掌心边写边娇笑嗔言:“就是杜甫的‘无边落木萧萧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