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人好歹是来支教的,青年虽说没那么急切,但白体恤的鸡血还热着。
青年刚撑好的蚊帐还没能享受一会儿,就被白体恤拉去村长家商量办班的事宜,没到放假时间,村里孩子不多,基本都在镇上读书,镇上的小学办了托管,远一些的村子都把小孩儿放里头。
天边村也有一些,其实村里大多数人的念头是送孩子去认几个字,以后生活不那么抓瞎就好,也没想着要再往上爬一爬。
青年不觉得所谓的班能够办起来,但白体恤兴致冲冲,他也就饶有兴趣地跟着弄一弄。
村长倒还真的给他集合了一波半大不大的孩子,有几个是没到读书的年纪,有几个看起来六七岁的,是家里根本没打算往镇上送。
那些孩子通通坐在一户人家里,那里头五六张桌子拼合在一起,做了个简易的台子,孩子们围在旁边,什么样式的凳子都看,看起来都是自己带的。
白体恤看起来很紧张,青年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一种无声的鼓励。
白体恤问:“你怎么备课的?”
青年说:“没弄。”
能怎么备课,山里的孩子,难道要给他们分语文数学外语?顶多教一教他们拼音与识字,再讲一讲有关于外面的事情。
白体恤讲的真的很多,孩子们通常下午来,他会讲那些城里的孩子是怎样的,也会讲一些山村里走出去的孩子,他会去掉那些苦痛的经过,给孩子们营造一个近乎完美的例子。
那些例子跟闪着光似的,也不知道是故事本身的光,还是孩子们眼里的光。
青年与江火一般都会坐在屋子最后面的凳子上,江火也把小妞送了过来,她玩儿的很开心,这几天学会了拿笔,也能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划几道痕迹。
其实青年不太喜欢白体恤的那些故事,但也没阻止,生活总是需要一些理想化的光激励人们前进。
——
这许多天过的还算愉快,江火当真是带青年去了好多地方,青年最爱的便是山后面那个水潭。
太阳落山的时候,那片水潭会被映的红红的,青年想,有些场景他应该会在记忆里放很久很久。
那天,两人坐在远处的石头上,这是一个最适合看晚霞倒影的位置,江火指着潭里那片橙红问青年:“你看,那个像不像火?”
他还讲了很多,他说爸爸死了之后,妈妈估计是不想一个人养孩子,于是自杀在了这片水潭,那个下午,妈妈就那样躺在水里,天边依旧是一片红,映在尸体旁边,就跟血一样。
他也说了爸爸,那个人从小外出打工,回来的时候,会抱着他讲外面的事情,说以后会带两人去镇上,甚至是县里。
江火的爸爸是村里唯一敢在河里赶过船顺水而下的人,只是还没等江火与爸爸一样,江爸爸的尸体就被送到了镇上。
镇上只通知人去认领,等妈妈带着江火去时,送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两人连哭都找不到人哭。
此后,江火便再没有了要乘着船顺水而下的心思,给谁看呢?已经没有人看了!
没有人会期待,也没有人会给他鼓掌,若让村里那些人知道了,多半会看热闹地跟一跟,而后乏了便各自散去。
但江火说起来的时候,眼睛定定地看着下边的河流,青年坐在他旁边,看不见神情,但似乎能感受到他眼里是含着光的。
青年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眼前只有水潭的人,心里约莫也是存在一片汪洋的。
只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
——
青年与江火在后头坐着说了会儿话,日头渐渐西斜,那些父母们来领孩子回家吃饭了,送走那些小孩儿,江火领着小妞,而青年与白体恤并肩,四人一起往家的方向走。
到分岔路的地方,江火叫住青年,他问:“明天要一起上山吗?”
江火眼神很期待的样子,青年的心被拨了一下,而后点了下头。
江火也这样点了下头,留了个时间点,转头拉着小妞离开,不知是不是被风吹了眼睛,青年竟然看见这人唇角勾了勾,但江火的身体背了过去,他也求证不了。
回去时,村长家也正准备吃晚饭,两人一直寄在村长家,白体恤倒是念叨了许多次,觉得这样十分叨扰。
青年觉得还好,村长对他俩态度还不错,说明支教团队给塞了不少钱。
吃完饭后,天边晚霞正盛,进屋之前,青年望了那片山头许久,落日在后头藏一半,留一半,他甚至能想象到水潭里是个怎样的惊鸿样子。
然后,不知不觉的,就想到了江火。
青年甩了甩头,那人在他脑子里被甩了个人仰马翻,而后忙不迭地滚了出去。
本以为这之后,那人便不会再趁机钻进来了,可进门之后就看见了柜子上那捧花,粉粉黄黄的,什么颜色都有。
用一个缺口罐子装着,不知怎么,竟还有几分艺术感。
那天青年提了一嘴,说他母亲爱花,家里随时都摆着
', ' ')(',这突然看不见了,他还有些不习惯。
而后江火便记着了,天快黑时,这人怀里捧着许多颜色迎着夕阳而归,光打在身上,简直跟唯美MV里的画面一模一样。
主角换了江火,这场景看的青年一愣,他不合时宜地想,自己莫不是个Gopro转世,怎么总能捕捉到江火那撩动人心的时刻。
江火把花放在水井边的台子上,又从墙边上翻翻找找了许久,才寻到个差不多的罐子,只是缺着个口,他有些闷闷不乐。
约莫是觉得,自己采了一下午的花,就被这玩意儿装着,有些埋汰。
青年走过去,捻起来几朵,这是他不曾见过的,连爷爷的《本草纲目》上都没有。
江火边洗罐子边说:“我只采了一点,等这些枯了我再去。”
青年笑了笑,他觉得这人的“一点”跟自己的算法可能不一样,就台子上这些,两个罐子都不一定能装下。
两人一起收拾,最终还是塞在了一个罐子里,倒也不是塞,温柔也挺温柔,江火把那些含着花骨朵却没能盛放的,以及折枝的,或者朵儿不够大的通通丢弃了,只留了最好的。
完了之后,十分正式地交到青年手里。
他说:“这些花比不上你之前见过的,但……”说了个转折之后这人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噎了半天后泄气地来了句:“你要是不喜欢就扔了吧!”
青年倏然被逗笑了,但只笑了一下就赶紧抱着花进屋,同时急急地赶江火走。
就跟利用完便不认账了似的,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若再不进屋,自己怕是要当场哭出来了!
也不是个脆弱的人,怎么就这么容易被感动呢!
在门里头听着江火走了之后,他才寻了跟帕子沾湿去擦柜子顶上,把上面擦的一尘不染之后,才郑重地把花瓶摆上去。
乡里尘土太多了,当时看着被擦干净了,可干了之后会有一道又一道的泥印子,青年没再去管,任它留着。
……
这会儿看着柜顶上的印子,江火又钻进了脑子。
那四散的五颜六色,仿佛每个叶片花瓣上都挂着个江火,有的戴着草帽坐在车上,有的在月光下对他伸着手,有的坐在石头上指着远处。
攻势极猛!
有多猛呢!我们清心寡欲的小青年来这边后第一次对他的小宝贝伸出了手,不过是在半夜,白体恤正烧了水在隔壁洗澡,他没好意思在下午。
下半身的小宝贝从想起江火时一直挺到了隔壁睡觉,喧嚣过去,虫鸣正盛,窗外月色渐浓,小青年捏着下面玩儿了好久,他尽力去想以前看过的小黄片,可每一对跳到后面都成了他和江火的样子,那些叫声也与自己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
最后泄出来时,他蜷着一只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低声骂了句“操”!
真是操了,那么多小黄片,最后还不如个男的。
垃圾!
青年其实不太说脏话,他的教养很好,从小就知道说脏话解决不了问题,但这会儿却没忍住。
……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过来时,太阳已经不低了,村长家的饭早就吃过了,这会儿连个尾巴都赶不上,与江火约的时间是下午,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白体恤真的热血,早上兴致冲冲地回来,说要去那些孩子家里走一圈,今天约定了不上课,看来这人是太无聊了。
青年大抵能想到这人会去聊些什么,约莫是劝着那些父母,让孩子去镇上读书一类的。
他说了句“好”,语气含着鼓励,还给了白体恤一个“你一定可以”的眼神。
但其实他不抱乐观心态,任何妄想打破常规行为模式的做法,都难以成功。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