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将军揽着瑶光的腰,把自己的脸庞埋在瑶光怀里。
少女手掌轻轻按在李观一的头顶。
银发少女的神色宁静,嗓音如同水流:“没有关系的。”
她说:
“您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您。”
这一日,李观一去见了那些俘虏,尤其是宇文天显,出乎于宇文天显和宇文化的预料,李观一并不曾去亏待虐待这些俘虏,饭菜也给够了,当然肉的分量是不如他们自己人的。
可是这样也已经超越宇文天显的预料。
当那帮俘虏发现自己吃的东西和李观一他们一样的时候,宇文天显能明显感觉到,反抗的情绪在这些俘虏心底迅速地溃散了,没有兵器,没有甲胄,对面还不虐待自己,该给的吃的都不少。
傻子才这个时候忽然反叛呢。
宇文天显端着一碗大烩菜,这东西是雷老蒙亲自做的,这一帮人里面的厨子一起帮手,雷老蒙大怒,以入境的武道境界,挥舞大铲子疯狂搅拌,才做出了味道完美的烩肉片。
一锅一锅,每一超大锅里面都有一整个完整的山猪。
在这个神兽山庄弟子的率领下,这几座山里面的野兽遭了殃。
能吃的吃了,吃不完的做成肉干。
无他!
穷啊!
这几日,雷老蒙看着储备的粮食和肉飞快消耗,这汉子头皮都麻了,作为新任后勤官兼厨子兼兽群首领,雷老蒙五人组疯狂拿出随身的宗门典籍,熬夜学习。
当年在宗门里面只是听了个迷迷糊糊,现在他们恨不得把脑子里的东西都掏出来。
长老,对不起,我们不该学的时候睡觉的。
再教一教我们吧!
可是长老们远在数千里之外,雷老蒙痛哭流涕,熬夜去学。
然后第二天立刻实践。
最终雷老蒙发现师祖写的未必是对的,不断改进:“这玩意儿只能一次性抓住五只,把【引兽香】驱散,冲淡,可以一口气引过来十五只,只是没有彻底麻翻了而已,这只要挖个陷阱就可以了。”
“艹,祖师什么玩意儿,他写得什么东西!”
于是雷老蒙在几千张嗷嗷待哺的大汉嘴巴压力之下。
不得不开启了陷阱学技能树。
直到几日之后,雷老蒙开始熟练运用他驯服的猛兽去围猎野兽。
没办法,不搞的话没肉吃。
他逐渐思考人生是不是都是被逼出来的,人搞事情,基于两种原因——【饿太惨】【吃太饱】。
坐在熊的背部,驱赶野兽冲锋进入陷阱里面,又从步兵里面分出了一百多打过猎的人,加入了雷老蒙的麾下,雷老蒙莫名其妙看着后面的那一批连字都不认识的家伙。
雷老蒙仰天长啸,咬牙切齿:“我们不是要退隐江湖的吗?”
他的兄弟们表示无辜。
雷老蒙不得不开始把神兽山庄的功法,技巧拆开传授,看到那帮脑子转不动的家伙,雷老蒙常常气得暴跳如雷,忽然就明白当年教导自己的外门长老为什么五年就好像老了十几岁。
这一支野路子军队就这样顽强穿行在两国边境之中。
宇文天显缄默看着自己的部队也在慢慢靠拢这帮人,至少可以帮忙杀猪熬菜,这一支军队的太多东西,不符合他所学习的经典兵法,却有一种野蛮生长的适应性。
李观一的声音传来了:“宇文将军,过得如何?”
宇文天显侧身看他,道:“李观一。”
这位名将的身上被庞水云下了纵横家的手段,一身内气纠缠住,难以发挥出六重天的功力,法相则是被司命镇住,司命在解决慕容秋水的法相困境之后,反手把削弱版本的封印扔在了宇文天显身上。
宇文天显缄默道:“是强军,但是,你这一支军队留在这里了,不是长久之计,这是一支【孤军】,你必须要采取一些变化了,否则的话,孤军不可长,这一支军队一定会覆灭的。”
李观一道:“我知道,所以,我已经有了决定了。”
宇文天显看着他,突然问道:“你要杀死我们么?”
李观一看着宇文天显和宇文化,最后回答道:“我肯定不能杀你们,就现在我们这样弱,杀了你,宇文家和应国暴怒,哪怕只有十分之一可能性来出兵,我都不敢冒险的。”
“不过,作为交换的话,我想要你来教我兵家诸阵。”
薛神将只教导了李观一战略,而凌平洋是骑将,宇文天显这样的属于什么都懂,且皆抵达不错程度的将军,他的兵家知识和能力极为扎实,李观一希望从他这里学习点东西。
从敌人身上学习东西,也是可以的。
宇文天显皱眉,没有直接答应或者拒绝,只是沉声道:
“你练兵的事情,都被我们看到了。”
“你的兵法为我所知,我等回去之后,你就不怕我们也这样练兵,然后超过你么?”
他死死盯着李观一,却见到那少年将军笑起来了,李观一看着这位出身于世家的名将,悠哉悠哉地道:
“你学不会的,你们那边的将军,擅长演戏,可是只是演戏,做不到我这样,是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而如果你真的学会了我的真东西。”
他看着宇文天显,咧嘴一笑:
“那么,你就不再是我的敌人了!”
宇文天显身子微顿,他看着李观一。
李观一盘膝坐下了,少年似乎有些颓唐,他道:“我来到这个时代,见到这些,自然是要做些什么的啊,但是我也已经发现了,是从庞水云,从凌平洋他们身上发现的,我并不可能违逆时代的规律。”
少年伸出手:“生产力,时代的局限性,决定了我走不远。”
“我是看不到那个未来的,但是,我来到这个时代,总有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我会做到我的极限,等待着后来者去超过我,然后嘲笑我只是个老朽的家伙。”
“我也希望你从我身上学习到真东西,如果最后是继承那个愿望的人和势力得到胜利,那么,不管是不是我,都无所谓的……”
宇文天显的心中掀起了波涛。
李观一声音顿了顿,然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笑着道:
“虽然我想要这样说,但是我果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气势和格局,都说,慈不掌兵,慈不掌兵,可是他们是我亲自拉着,亲眼看着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的,那是我的兵。”
少年轻声开口。
他站起身,背对着宇文天显走远了,伸出手握住,举起。
“我不能带着他们死掉。”
“这个天下,我是一定要走到最后了。”
这一日,樊庆他们被李观一汇聚起来了,但是,并不肃穆,其实还在吃饭呢,庞水云觉得这样有失威仪,可李观一没有这样觉得。
李观一深深吸了口气,看着庞水云,看着凌平洋,以及剑狂慕容龙图,他开口,于是这些人都肃静下来了,李观一伸出手,指着遥远的地方,朗声道:
“诸位,我们已经走了足足七日,大家是不是还不知到要去哪里?我现在告诉你们,我们要去的地方,叫做【江南十八州】,我们现在还在山林之中,想要穿行这些酷暑,山野。”
“有一万八千余里,哪怕是武者,也要走大半年。”
“跨越整个南北。”
凌平洋注视着这里,他看到这些人的脸上出现了茫然,一万多里是很可怕的距离,足以让人失去一切勇气,李观一的手掌猛然握住了,他道:“我说过,我要带你们回家,但是,家,已经没有了。”
“什么是家?是田和房子,是亲人。”
他深深吸了口气,道:“去那里,我给你们分田啊!”
?!!!
庞水云瞳孔剧烈收缩,老者弹跳起来,要去按住那少主,却被凌平洋拉住了,凌平洋被李观一吩咐,发生什么事情一定拉住了庞水云,这一句话出去了,所有的人都凝固住。
樊庆的笑容呆滞,还在吃饭的汉子就任由碗筷落地。
这些之前表现得乐观,没心没肺的家伙们死死地看着那个少年。
他们被乱世夺走的东西,家的一部分,李观一伸出手臂,什么诸侯,什么天下,他想要去哪里的原因很简单,没有庞水云他们以为的,那样的大志向。
他说过,带着他们回家。
他怎么可能把他们放在这酷热的地方,然后就一个人跑掉,和太姥爷一起潇潇洒洒地在江湖上做什么少侠,大侠。
李观一道:“这一条路,我会陪着你们一起走!”
“我不会,离开你们。”
少年指着遥远的方向,他深深吸了口气,看着这些黧黑的,苦楚的面庞,风吹过来了,车舆上战死的那些人的名字牌子微微晃动,每一声都刺痛他。
李观一用尽最大的力气。
用尽了少年的豪勇和滚烫的血,大喊道:
“我会和你们一起,走完这一条道路,七个月,八个月,一年,那里有田,修房子,到那个时候,大家都可以回去了,不用在提着刀剑。”
“那时候,你们不用在我的身边了,而现在——”
他大声道:“和我走!”
“我带你们回家!”
庞水云不再挣扎了。
那些卒子们,没有如往日那样大声说是,他们的嘴唇抖了抖,这些刚刚还乐观笑着的人,忽然放声大哭起来了,哭得酣畅淋漓,哭得明明是壮汉却趴在地上如同风中树叶一样抖动着。
这一日之后,这一支狼狈的,被认为只是刚刚二线末尾的兵团,忽然调转了兵锋,他们没有留下,没有在这山林里扎营,提起兵锋,踏上了苦旅和远征。
………………
剑狂找到了李观一,老者没有因为李观一的拒绝而恼怒,只是道:“现在不入江湖的话,有一个地方,要不要率军顺路过去。”
老者微笑:“我刚下了拜帖。”
他的手一指地图。
阴阳轮转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