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许安从模糊中醒来,远方一片灼热耀眼的光,那是太阳刚刚升起。
他吃力的撑起了身体坐在地上,入眼的是一片还残留着星火的废墟,地上遍布着各种尸体,有男人,有女人,也有老人和小孩,有的被火烧成了黑漆漆的焦炭,散发着恶心的肉香,有的缺了零件,手脚或者其他的零件,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眼中充满了迷惘和恐惧。
是马匪!
记忆缓缓从他的脑海中苏醒,眼睛里恢复了高光,彻底被恐惧所占据。就在昨天,一群马匪浩浩荡荡的闯进了村子,他们带着黑色的鬼面,见人就砍,连棚子里的鸡都没有放过,真正的鸡犬不留。
他家的房间里有一个不到半米深的小酒窖,只藏得进像他这样体型小的孩子,于是在马匪闯进村子里时,他的母亲第一时间把他藏进了酒窖中,才逃过一劫。
但马匪在离开的时候放了火,他不得不在火势完全爆发前从地窖里逃出来,然后……然后许安便失去了意识。
他茫然的行走在废墟间,曾经熟悉的街,喜欢的人,讨厌的狗,现在统统都化为了虚无。他在一片废墟下发现了母亲的尸体,他注视着那张美丽,却因为生活与岁月而染上风霜的脸,这个给予他第二次生命的人离开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许安其实带着上一世的记忆。
上辈子,他只活了十九岁,而且其中一半的时间里,他都是在医院里度过的,因为在六岁的时候他检测出了一种严重先天性心脏病,医生说他活不过十八岁,但他活到了十九岁,但在岁岁没再来看望他后,病情恶化,离开了那个世界。
岁岁是一只猫,一只黑猫,一只医院里的野猫,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它出现在了病房的窗台外面,敲着窗户的玻璃,在许安打开窗户后,它就像一个自来熟的老朋友一样,一点也不见外的爬上了桌子,把头塞进了他的水杯喝水。
后来他们真的成为了朋友,岁岁是许安给黑猫起的名字,接下来的日子,它几乎每天下午护士查完房后,就会出现在窗户外,敲门进来陪他坐坐,喝点水,或者打打牙祭,在外面来人的时候就立刻离开,从不让其他人看见。
于是,下午等待岁岁出现成了许安每天最期待的事,下午在护士查完房后打开窗户也成了许安的习惯,他偶尔也会瞒着护士阿姨偷偷给它准备小鱼干,他们就像是两只漂泊在孤独海洋中的灵魂相遇了,然后一起在那片不那么孤独的海洋里漂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许安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互相陪伴着,直到有一天,它再也没有来过。许安不知道它去了哪里,原本以为它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或者只是迷路了,但总有一天,它还会来看看自己的。
但在两个月后,许安从一个护士口中听说,她两个月前在医院附近看见了一只被车碾死的黑猫,她谩骂着那个缺德的司机,但许安已经听不进去后面的话了,他的朋友,先他一步离开了这个世界。
后来他的病情加重,最终还是没有挺过去,再次醒来时便已经来到了这个古代的世界,并且变成了一个婴儿。
他的母亲叫许柳枝,但不知道父亲是谁,从有意识起,便一直是母亲带着他,将他拉扯到现在,这个村里的人都很好,除了几个讨厌的熊孩子外,几乎没人歧视他们母子两,还经常给予生活上帮助,让他重新度过了一次健康,完美的童年。
许安将自己找到的所有尸体都搬到了一块空地上,一共二十人,加上他一共二十一,村子里,真的就只剩他一个人还活着了。
他这副身体今年甚至还没满十岁,而且体型在同龄人中并不出众,甚至有些瘦小,以至于搬运时显得十分的吃力,大多都只能拖着走,他只能尽量不让脸着地。
后来他又在废墟里找到了半柄铁锹,他在边上的一块油菜花田里挖了一个大坑,一是田里的土经常有人犁,很松软,挖起比较轻松一些,至少表面那层是这样的,二是这里很漂亮,也许未来没人管后会变得荒芜,但至少现在很漂亮,他们值得被埋葬在这里。
许安挖了很久很久,累了就坐下来歇息一会,饿了就去田里刨些瓜果,直到挖到这个这个坑足够躺下二十个人,然后他把村民们都埋了下去,找了一块大木板立在这个埋葬了十九个人的小山包前,用一节烧成碳的木棍写下了:田家村所有村民之墓。
此时正是三月的天,刚刚交春,天气才刚刚回暖,还有些余寒,许安的手被冻得有些红,但他却不是很在乎,因为一直在活动,反倒感觉有些热。
也是这个季节,油菜花开得正好,这些油菜花长得比他还高,站在里面的时候就像置身于一片长着金色树叶的翠绿森林里,美极了。
许安另外挖了一个小坑,将他母亲,这个对他有特殊意义的人,单独立了一个墓,但没有立刻填土,前世的时候,他一个人在病房中不能过多的进行户外活动,就只能看各种各样的书籍,有一次他在一期书刊杂志上看到了一副插画,一个女孩躺在围满了花朵的草地上,以一副美丽的姿态离开了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