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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书钰所在的大学,本科也分导师制,但一般情况下,导师也只是在学生写学年论文以及毕业论文的时候指导一下,其他的时候,导师的存在形同虚设,并没有起到所谓的引导作用。
林书钰早早地便进入她导师带的组,成为实验室里有史以来最年轻的组员。
她导师也看好她的科研能力,对这个淡漠的小徒弟也格外照顾。
她导师也从旁的提到过她淡漠的性子。
“书钰是个冰雪聪明般的孩子,很努力,是做研究的好苗子,之后科研这条道路肯定是走得极为顺畅的。只不过余生漫长,可以给自己,也可以给别人一个机会啊。”
她记得自己当时仰着脸直视自己的导师,宛若初雪般纯净又冰凉的一张脸露出一丝迷茫的神色。
“老师,什么机会?”
导师欲言又止,罢了只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说到。
“书钰啊,你这样以后老师怕你...”
最后的话导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怕这个孩子最后孤独终老。
不是说一个人不可以自己独自走完这一生,而是他担心林书钰的世界只有物理,当她的物理世界坍塌了,没有社会支持系统的她该怎么办,她该怎样重新面对这个世界?
热爱物理没有错,但当她的世界不能只有物理。
林书钰脸上如冰湖一般平静,两只眸色稍浅的眸子盛着细碎的清透暖光。
“老师,我的世界里有物理还不够吗?”
“是,但你的世界里不能单单只有物理,你的世界还应该有爱,有爱人,有朋友,或者一两个无伤大雅的不良嗜好。”
林书钰被他导师的话弄得糊涂了,她捏着自己手指的指关节,捏得痛了,捏得红了。
“我不明白......”
泉水清越的声音响起。
林书钰猛地惊醒,嘤咛着从桌面上伏起来,两条手臂酸麻不堪,她捏了捏肿胀的眉头,眯缝着眼睛,迷茫地看向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空间。
这个午觉睡出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明明只睡了半小时,但却有一种睡了一下午,又或者是睡到了第二天的无措感。
她看了一眼手机,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同样肿胀的脑袋里回荡着梦境里导师对她说的话,那是几个月前的事情了,在悠长空荡的实验楼走廊下,导师第一次跟她谈论这些。
即便是现在,反复思考后,林书钰也依旧捉摸不透导师话里的意思,在这方面,她确实如同稚子一般,懵懂无知,不知如何应对。
这么多年了,一直留在她身边的,除了顾漫,也没有别的人了。
很多人对自己抱有炙热复杂的感情,林书钰是知道的,可她不想理会,不想回应,也不知道该怎样应对。
绝大多数人连表白都没有过,自己就放弃了,眼里对林书钰的光很快地就熄灭了。
明确对林书钰表达过倾慕、爱意的人屈指可数,可这些人也通通被林书钰温和的淡漠灼伤了,他或她捂着一颗破碎的心,用同样破碎的目光向林书钰发出指责。
“为什么你可以这样残忍?”
林书钰不懂,她做什么了,怎么就残忍了?明明她什么都没做。
可往往就是她的什么都没做,将这些深爱她的人伤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导师在专业上建树颇丰,是林书钰敬仰钦佩不已的人,导师不仅是业界杰出的科研大神,家庭和睦,跟妻子是一对神仙眷侣,人也风趣幽默,没有他谈不拢的项目,没有不喜欢他的投资人。
既然她敬佩的导师隐晦地向她指明方向,如果顾漫始终一如既往地留在她身边,那么,自己为什么不试着接受一下呢。
就像她导师说的那样,给自己,又或者给别人一个机会。
顾漫是唯一一个在她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人,除了她,别人都是一缕炊烟,风一吹,便散了,融到空气中彻底消失看不见了,她对那些人的感觉都是淡淡的,可有可无的。
可顾漫呢,顾漫是这样的吗?
不是。
她对顾漫的态度,细细想来也是十分复杂,憎恨,是有的,可还是也有一些别的情感。
这两年里,虽然很不想承认,她脑子里隔不久就会浮现出顾漫的身影。
一个人吃饭的时候,会下意识地意味旁边坐着的是顾漫;经过网球场,刹那间会以为那个背对着她挥着球拍的修长身影是顾漫。
拿起保温杯的时候耳畔也会响起顾漫的念念叨叨。
”大夏天手也是凉的,不可以喝冰水知道吗?凉水也不可以,对你肠胃也不好。”
高三后半段时间,她保温杯里的水永远是温的,是拿起直接喝不会烫嘴的,永远盛得九分满,不至于让她渴了喝不找水的。
她的肠胃一直有小毛病。
抽屉里、书包里总是放着肠胃方面的药,她也常吃。
同学当中有人知道了也只是不冷不淡地说一声”
', ' ')('书钰你肠胃不好吗?看出来了,难怪那么瘦。”
这种相处模式是林书钰喜欢的,疏离而客套,给她省了不少人际交往所需要耗费的精力。
她也一直没把自己肠胃的小毛病放在心上,只有顾漫在这方面永远是”大惊小怪”,顶着那样一张从来只有别人照顾她的份的脸,充当起她絮絮叨叨的”老妈子”。
那段时间,林书钰确实少吃了很多肠胃药。
闷热的午后,林书钰不经意间回想了很多。
最后她拉开椅子拿起书包走出房间,关门的时候,她往过分简洁的房间最后看了一眼,白色镂空的棉纱窗帘布正被夏天的热风卷起,高高扬起一个角,在空中飘荡了一会儿,很快便又落下。窗外的世界亮到刺目。
林书钰收回目光,握着门把手的手回拉。
”咔嗒”一声响,是落锁的声音。
不知道耀目日光残留下的光晕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林书钰那双向来淡漠疏离的眸子里破天荒地浮现出某种炙热,分外鲜活。
顾漫不总说要还吗?
那就用她的一辈子来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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