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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月末的天气日趋冷冽,在寒潮的逼近下,暴雪也是迟早之事。
郁濯最近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在梦境里,他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处于何地,只知道周围净是虚无缥缈的黑暗,他困于其中,根本不知该如何解脱。
终于有一天,他睁开了眼睛,可以看到和听到现实生活中有色彩的一切五彩缤纷。
这本是一件好事,想必在外界的帮助下他恢复记忆也是迟早的事。
可他却突然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灵魂已经无法控制躯壳了…
这就像是将灵魂活生生地压制在躯壳里的感觉,他可以通过眼睛和耳朵知道外界的一切却无法做出任何反应、无法深度思考、更加无法通过任何手段表达出自己的任何意愿。
他就像是一个植物人;
只是能够感知外界的一切却被束缚在这具躯壳中无法解脱,他还是能够感受到外界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却像一个囚犯一般得不到精神的释放。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相当于一种灵魂的折磨,煎熬着蠢蠢欲动的精神却无法战胜肉体的禁锢。
再加上大伤初愈的大脑根本承受不住刻意的“回忆”,郁濯便只好放松精神的紧绷,在这极致的孤独与绝望中感受一切来自外界的“信息”。
很幸运的,他一出院就被接回家中疗养,在两个老人悉心的照料和带着哽咽声的一次次述说中,他大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与这两个老人之间的关系。
只是在老人每每提起那次意外之前未接通的电话之时,郁濯总感觉内心是一抽一抽的剥丝般的疼痛。
那次意外究竟发生了什么?
可惜这两口子和当初的自己之间缺少联系,他们通过回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徒增悲伤。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郁濯在无尽的孤寂里细数着白天黑夜来打发时间。
只是在过去了大约两个多月后,家中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人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声称是他最好的朋友,还将一系列与自己亲密的合照递给老两口看,再加上那令人讨喜的神情和长相,几句刻意的花言巧语就哄得老人家深信不疑。
最后,他提议说要带郁濯去见最好的脑科大夫和接受最好的治疗为借口,来将其接走。
老人家自是舍不得自己的儿子,说什么也不愿意郁濯去冒这个险。
但再坚硬的心也禁不起那人阴魂不散般隔三差五的问候。
终于,老人在他的不懈努力下松了口,郁濯也终于落在了他的手里被送了出去。
只是临走之前,那人还留下了一大笔巨款送给老人,那些钱郁濯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但从他父母那震惊的表情就能看出,必定这个普普通通家庭里从未见过的天文数字。
郁濯就这么被“卖”了出去。
从一个地方迁移到另一个地方,最后在一栋别院里定居了长达七月之久。
“买”下他的这个所谓好友,郁濯没有丝毫印象,他也觉得自己不应该会认识如此土豪的生死之交。
不过那人也的确算是对他不错;
虽然白天都很少在家,但晚上无论多晚也会到家歇脚后替他擦身输液。
那人的长相也是极为出挑,即使是昏暗的灯光也掩盖不了那张俊脸上浓墨重彩的深邃五官,在每一次与他的眼眸对焦时刻,郁濯都能感觉到一种来自于身体本能的颤动。
接着这种颤动又立马会化生成恐惧,让本就焦灼的灵魂火上浇油,大有一种潜意识的惧怕倾向。
这人…到底是谁?!
带着这种疑问,郁濯每每都不肯放过这个男人到家之后的一举一动般,只要这人一有什么响动,郁濯虽然坐在阳台边也会高度紧绷起自己整个精神来聚精会神地用五感来细心观测。
只是那人每次都是千篇一律的行为与动作,似乎也不太喜欢说话或是单纯地不想与自己这个“木头人”徒增无趣,自然套不着任何有用信息,直到某一天深夜——
门开之后传来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郁濯有些紧张地等待着两人的靠近,却没想到其中一人会是一名年纪尚高的医生,在一把黑色金属顶着脑袋的压持下被迫走到他的跟前来对自己的肉体进行检查。
不知道忙乎了多久,那些医生要用的仪器没想到那人的房子里全都有,俨然是花了重金将这些高科技全都搜罗了起来,恐怕是临时建一个icu病房都是绰绰有余。
郁濯就这么接连躺在一个又一个冰冷的仪器上,接受一轮又一轮的检查。
最后,那名医生也是无能为力,在全身颤抖的摇头下竟被那男人直接用黑色金属给生生打死!
最后的眼幕,是那医生死不瞑目地倒在郁濯轮椅的脚下,然后被活活拖了出去,经过外面几声凶狠的犬吠后,郁濯不用想也知道那尸体是被如何喂了狗。
冷汗一丝一丝地从后背升起。
要不是郁濯的这具肉体无法再做出其
', ' ')('他明显反应,恐怕也是要被直接吓瘫在地的。
那人喂完狗回来后开始收拾屋子里的血腥,边动作还不忘嘀咕着“什么狗屁名医”、“还不如我自己现学来得快”等陌生字样。
说完,他就开始抱着一堆郁濯根本看不懂的、一本又一本足足有拳头那么厚的书籍来浏览翻看。
足足有半年时间,那个男人都从未停止过学习的脚步,不仅毅力出色,智商和能力也是出奇的高,起码那人在他旁边看书时和电脑对面专家的对话自己是一个字也听不懂,那医学上的学术语言也是被那家伙在短短时间内给熟练了个遍,可见记忆力的超群出色。
而在这半年里,郁濯也是见识到了一个又一个着名的专家被“带”到家中,最后在得不到任何结论后被处以一个又一个郁濯闻所未闻的酷刑。
到最后,可能是那人终于绷不住寂寞了,选择来和他这个“木头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那人起先聊着的还是一些医学书上“好玩”的罕见疾病,慢慢的,这人竟开始兴奋地谈起他那杀起人来的手法和心中所想?!
那些个变态的杀人手段每每在郁濯的脑海中过滤一遍,都是一种全身起鸡皮疙瘩般的细思极恐。
这些根本就不是一个正常人能够想到的残忍!
郁濯敢拍着胸脯地向天发誓,他出意外前绝不可能和这种神经病有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交情和友谊。
既然如此,那这人处心积虑带走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花了这么久的时间在自己身上,甚至为了自己还去研究他从未涉及的学术区域又是为了什么?
自己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那场意外又和他是否有什么联系?
这一个又一个谜团,让如今记忆全无还不得不缩在肉体中得到庇佑的郁濯格外脑袋胀痛。
终于,在接近春节的一个晚上,男人亲密地为他整理碎发的同时,随之而来的一段视频便如此横亘在了他的眼前——
视频只不过是一个陌生男子被系着头套绑在椅子上的画面,可下一秒的情节发展却大大超乎郁濯的想象。
那鲜血淋漓的、将整个人活生生锤碎再剁成肉泥的可怖场景,足以令他整个灵魂都跟着如坐针毡、如鲠在喉。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将头颅靠在他的大腿膝上,边得意洋洋地欣赏着自己的巨作边喃喃道,“郁警官,你看看,当初撞你的人我已经帮你替天行道了,你该什么时候醒来和我说声‘谢谢’呢?”
郁濯无法作出任何回应,那人却还在继续。
“郁警官,你不是人民子弟兵吗?不是最有正义感最心软的吗?你看看那些因为你死无葬身之地的庸医,你忍心看着他们再继续为了你送命吗,居然还不肯清醒过来。”
郁濯仍然没有任何回应。
那人在等不到声音后烦躁地啧了一声,不住抬头捏住了郁濯瘦削的脸,对上了那双空洞无神的眸子。
“你怎么这么小气呢?”
“那时候我也不过是玩脱了一次,我根本没有动你父母,我也不知道会发生那场意外,都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揪着不放呢?”
说着说着,那人竟开始摸起他的脸来开始自言自语地讨价还价,“那我以后不打你了,这总行了吧?”
“要是不行,以后我让让你,偶尔放一下水,让你好好体验一把赢过我的快感怎么样?”
“这对你来说应该挺有诱惑力的吧?毕竟和我斗了这么多年,都是我以实力在碾压你、戏弄你、挑衅你,让你好好赢一次我,这总够了吧?”
眼看各种好话说尽郁濯都还是没有任何起色,那人终是愁眉起了苦涩,一句焉焉的“怎么就是醒不过来呢?”收敛起了之前话语的施舍语气,若是细听,却是饱含复杂。
而随着那人颓丧的离去,阳台玻璃之外的烟花乍然开放,渲染了郁濯眼底的同时,也让郁濯的脑海里突然回忆起了那一记倾盆大雨的夜,即将撞到他身体车辆的灯光也是如此般闪耀炫目,不忍直视。
一时之间,那副血腥的场面直入脑海,被撞后的疼痛麻木也悄然涌上。
大雨哗啦啦地打在他被撞倒在地后的脸上,温热的液体一股一股地从他脑子里流出,还有那慢慢走近的脚步与那幸灾乐祸的眉眼和家里的那位无限重合…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奄奄一息的自己,眼里尽是嘲讽的笑意。
“你永远都只是我的手下败将郁濯,你永远,都只是一个…”
“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手下败将…失败者……?!
旧时痛苦回忆涌来的,不仅仅是精神上痛不欲生的煎熬,还有那冲破肉体禁锢后对灵魂的鞭挞。
最后,玻璃外面的烟花消散了,郁濯空洞的眸子里却恢复了亮色。
他在烟花溟灭中苏醒,亦是凤凰烈磐后的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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