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土之下(1 / 2)

(' 天黑之前,总算是赶到了古都。

一座巍峨城墙屹立在前,两旁旗帜鲜明,似象征着千军万马簇拥着的博博王朝。城内火光亮起,早早的将尚未完全黑下来的天空染成了淡金。

六爷见我对着那古城发呆,于是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道“十二朝了,生在这里,死在这里的皇帝都不知道换了多少茬。”

我笑着摇了摇头,随即转过身子,朝不远处一个小土坡那里回望了一眼。

那里再没有楼台,也没有树木。

那里曾有几丈高的,是为往来士子做送学的岗哨,那里曾有一位儒士落坐,满头黑发一场风沙尽数苍白,那里有一位女子的心留在那儿,徘徊了有上千年之久。

我望着那截小小土坡,重重行了一礼。

孟老爷子全然无法理解,但他没多说什么,跟在后面的巴卫见状,也立于身后,朝那土坡纳头便拜。

路上,行人看见这一跪一站,两个低头朝小小土坡行大礼的人,皆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

等了有片刻,孟老爷子脸色都变得不那么好看,这才见我起身,托起巴卫,后者身子魁梧,他拍了拍身上黄土,风沙一起,新买的衣服倒全是灰了。

孟老爷子脸色更差,今晚是有个重要宴席的,他只得无奈道“再去买件合身衣服吧,时间还早。”

古都极大且规矩森严,一般过了时辰,正门合拢,只能从旁走偏门。这一点,即便是孟老爷子,也没办法给面子。

他带着我从旁小道进城,往里先是过了条长街,七拐八拐的来到一家看起来不算便宜且地方偏一些的布匹店里,找人先给拿了两件衣服。

这季节,其实不应该穿蜀锦,但夏季服装卖的太好,现成的只剩下秋冬换季时剩的金丝细缕。好在这件衣服作为内衬,本身并不厚。

我和巴卫脱了浑身衣物,套上这件,也算的上富贵堂堂。

那边,马车等着,匆匆看了眼沿途街道,上了车,马蹄轻踏,沿路又晃荡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了吃饭的地儿。

沿途经过了各种光怪陆离的景象,我对这古都的第一印象就是大。

太大了!

马车不停,虽说时有道路堵塞的情况,但就这硬生生赶了十几二十里路,不仅没出去,反而越往里走越是到了繁华世界里去。

往外瞧去,高屋楼阁,花台戏舞,各色花样比我这想见得都多得多。

也算是在往事历练中见过不少俗世风景,但印象里也是第一次来这曾经的十二朝古都。

树上有灯笼挂连排,白灯红灯,大小连珠,上头画有人物花鸟,近了看才觉是一个个小的故事,一条街的花灯串联起来就是一部小画书来。

牵着孩童的妇人脸上擦着白粉,这里不比江南受京都影响,许多人依旧喜欢古色古香,因此妆容更多是偏向前朝旧风,有唇彩点靥,豆眉花斑。有黄纸金箔,青眉长冠。

男人们也爱好打扮,富贵人家往往更多爱好打扮起头衣来,嫌麻烦的多半是束起爵冠来,长长发髻如冕似杯,整个人看起来生生英气。清贫人家也爱好戴个网冠或幅巾,有些余钱的还在娟布上绣补宝石。

这里玩玉石的人很多,几乎每个人身上手上都戴着点。

从沿街叫卖声里收了收神,孟老爷子带我上了一间高阁,迎门的女子腰肢纤细,脸上堆砌的脂粉不重倒是香气太浓。

我被那热情过分的女子依偎着,感觉她似乎半边身子都靠在我身上,屁股还有意无意往我那里去蹭。

这我哪见过啊,当场就有些不对付了,我伸头看了眼旁边巴卫,见这小子依旧那副别惹老子的样,旁边貌美侍女都被他这股气势吓到,愣是没敢挨着他。

嘿,我一看这有用当即也装出一副凶恶的模样,谁料身边那女子蹭着蹭着突然看见我这副要杀人的模样,她当场羞红了脸,对我小声道“爷,这里人多,待会儿去里间弄去,可好。”

感情这是把我当色欲熏心了。

我嘶着嘴,旁边孟爷知道我不好这口,他嗓音不见柔和,冷淡道“收了你们这一身本事,人家修道明心的,瞧不上你们这些俗枝残粉。”说着,他向我微微一笑。

旁边那些女子在孟爷呵斥下果真离我远远的,不过,他这话说的确实忒狠了点。

我还未谢上一句,楼上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也是个老家伙,那在二楼栏杆处正和一美人调情的老人往下望去,见是孟六爷,遂笑问道“六爷身边高人无数,如今这位小友定力不凡,想必已经是得道之人,失敬失敬。”

我抬头望去,见说话的那位是个白胖子,脸上皱纹松垮,眼睛都快被遮的看不见了,他身边的女子妖艳,长着一副狐媚相,一看就是那种会来事的。

孟六爷在他开口时就知道是谁了,只见这老狐狸皮笑肉不笑的回道“郑四爷今个气色不错,上次送的那参王可还不错。”

郑四爷咯咯笑着,脸上肥肉乱颤。

我是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尤其是过路男女嘴里拿着的那奇怪长杆,里面吞云吐雾,好似在吸着什么。

孟六爷领着我上二楼,他这老狐狸眼睛眯着,向着四方致意,见我对路人手里的铜杆感兴趣,他笑着解释道“此为旱烟,早先从夷人那里传来,将一种名为烟叶的草晒干碾成碎末,用文火熏染,人吸了会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刚巧,一个在走廊隐蔽拐角,正和一位胖子耳鬓厮磨的女子恰好转过头来。她眼神迷离,透过昏暗的光线能看见男人的头埋在她半解开的衣兜前,女子发丝凌乱眼神迷离,她望向我的同时,嘴里轻轻吐出一口稀薄的白烟。而于朦胧雾气下,她似动情时不自觉的歌唱,喉咙里传出令人耳根子发红的低鸣。

我很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于心底里不断谴责着这世间的一切不公道,可脑子里还是下意识的回忆起刚才看见的那一幕。

巴卫没什么表情变化,我甚至都开始怀疑,这货是不是对人类不感兴趣,他其实更喜欢凶猛一点的,额…母兽?

抛开这些奇怪想法,我口中轻诵起吕祖观醒帖。此为吕祖当年以肉身行于世间,亲历人性六欲爱恨情仇方得悟大道,飞升之际留下此帖,以示后人。

洋洋洒洒,三遍过后,我心再无波澜。

走到原先那凭栏的郑四爷处,那胖子皱巴起一张肥脸,上下打量着我,他笑着问了句“不知法师上下?”

我回应道“贫道,栖云宗,一盂。”

郑四爷眉头一点点皱起,随即他视线看向孟六爷,后者只是笑着,反问道“如何?”

郑四爷似乎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他咧开的嘴巴更甚,态度也和煦了许多,“原来的栖云宗的道长,久仰久仰。哎呀,今日选的场地确实不符合道长心意,但,来客众多,还请道长多担待。”

“无妨”我保持着少言少语,也懒得和这帮老狐狸们应付,只是身后巴卫似乎嗅到了什么,他朝我微不可查的做出了提醒。

我眼神微眯,顺着巴卫指明的方向将神念传递过去,而很显然,对方也是一位实力不俗的修仙者,很快,我便对上了那位的视线。

是一名女子。

站在三楼上,孤身一人的是位做公子哥打扮的俊秀年轻人。但很抱歉的是,男女之间的信息差距太过明显,我几乎不怎么需要辩识就能区分出这位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

来此还要伪装,难道是有那种癖好?

我一边做起了揣测,一边看见那人朝我点了下头。这什么意思?

我看对方没有恶意,当即也恍然,哦,在他看来,大伙都是来此寻开心的,既然是道友,这事传出去也不好听,不如就此点头微笑,当做无事发生。

嗯…我越想越觉得,应该是这样没错,巴卫没和我一起,他作为我身边明牌的暗哨,其本身都是充当一个看起来无用的摆设。

当然,我和巴卫是有自信在这号称十二朝的古都内来去自如,但这于计划本身有悖。出门在外,还是要低调点好。

做好各种准备的我决定先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待会儿。暂时告别了众人,顺着提醒,一路来到二楼拐角的楼梯口,这时那先前在三楼见着的男扮女装的公子哥也走了下来,她从三楼楼梯口一步步下来,手中折扇啪一下打开,假模假样的呼哧呼哧扇了两扇,她嗓音故意压低,露出中性的声音,而后,客气的一抱拳,说“道友,如何称呼?”

在还没摸清对方情况前,我决定还是不报家门,于是回以道教抱拳礼,道“一盂,还未请教?”

“门玉坊”那俊俏公子哥手中折扇一合她起身的同时眉眼轻抬,似笑非笑道“似乎,道友是第一次来?”

自称门玉坊的女子,她的装扮其实很成功的,虽说面如冠玉,但有钱人家的少爷,很少有那些个不注重形象的,为了区别一般人,甚至身上戴的香囊也是偏浑厚的禅香。她挺胸抬首,举止投足间有士子名流的潇洒随意。

我只打量了她两眼,视线移开,回道“今个才至,被朋友拉来的。我有点内急,先行一步。”

说着就要转身下楼,那楼梯转角处,手捏折扇的公子哥只轻笑了声,她折扇啪的一下又打开,五指并拢推在扇柄,对着我欠身行礼道“再会”。

我没回头的摆了摆手,只觉得,这娘们看起来不太像好人。正经人谁来这种地方,来这种地方的那能是正经人吗?

一边腹诽着,我在楼下四处看了看,身旁有烟气飘来,一个声音小声道“公子,你踩着人家了。”

我一听,侧过脑袋,见是个头发精致,五官柔嫩的女子,她手里握着一铜杆皮革的旱烟,我感觉脚上确实踩了些松软,于是感觉挪开。

女子将被我踩过的裙摆提起轻拍了拍,随即当她刚抬头,面前之人却已经消失不见。

快步走到外面,呼吸着新鲜空气的同时也是心生感慨,这就是那帮权贵们整天玩乐的东西吗?难怪。

鄙夷着这些凡尘俗世,目光清凉望向远处一栋明亮宝塔。那是一栋超出周围一切事物蔚然独立的建筑,上面影影绰绰有人提着宫灯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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