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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来的身影出现在入口台阶,围绕石柱的锁链安静堆积扭在地上,四下无人,只有滴答的水声回响。
沈玄谧只身一人从台阶上下来,身后没有带任何人来,他眯起眼眸抬首环绕四周,目光最后定定落在灰暗的右上角。
他道:“师兄何必躲躲藏藏,今日恢复自由身,未有离去,不正想与我交手?”
只见灰暗右上角人影晃动,崔缪带着朱曦和跃下地,他未能如愿以偿看到沈玄谧失望大怒的神色。自己先是怒目圆睁,咬牙切齿说道:“废话少说!老子倒要试试你武功究竟如何,先受我一掌!”
要动的右手却被朱曦和紧紧拽着,崔缪不耐烦的看过去,张口呵斥:“给老子撒手。”
朱曦和目光掠过盯着他的沈玄谧,对方眼神忧虑,无不让他心生歉意,几近仓惶的躲开沈玄谧目光。他冷着脸朝崔缪厉声道:“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说我要离开这里!”
崔缪放下右手,回看沈玄谧,再看朱曦和,眼神在两人身上徘徊,冷笑扯开朱曦和紧拽他衣袖的手,说道:“老子是答应过你,但不是现在。等老子把你相好掌毙了,自然会带你脱离苦海。”
应是察觉到沈玄谧视朱曦和为重,崔缪无论如何都要带着朱曦和,施展武功倒也不嫌朱曦和累赘,一手带着他,一手运起掌风袭向沈玄谧。
两人不过交手两三下,崔缪嚣张的气焰逐渐衰弱,接连中了沈玄谧两掌步步后退,歪头吐出嘴里的鲜血。
崔缪步伐沉重气息凌乱,想必受不轻倒也不重的内伤。反观沈玄谧气息平稳收回手,淡淡说道:“你输了。”
惨败的崔缪不甘又愤恨道:“师父果然将一身内力传给你了,明明同是关门弟子,就因你是纯阳之身,独独偏爱于你,就连医术都只教一星半点。”
身后的朱曦和听了微微一愣,心里疑惑不解暗暗道:靠北,纯阳之身…莫不是处男的意思。
沈玄谧哪里听进崔缪那些废话,几步逼近崔缪身边,像是玩弄猎物的机警狡猾的狐狸,绕着他周身慢慢走动,盯紧了朱曦和,他道:“你将他还给我,我便让你安然而退,如何?”
明明是打着商量的口气,却给人一种若不按他的话照做,便会令其当场毙命的压迫感。
崔缪沉默半响,他不怀好意的拽出朱曦和,说道:“你不如问问你的小相好,他愿不愿意待在这里。”
迫于压力歉意之中,无奈的朱曦和低着头,依旧不敢去看沈玄谧,他咬咬牙,鼓起勇气说道:“你我二人就此结束这段不清不楚的关系,这是…你娘的簪子,你忘了我吧。”
他的手颤抖着,故作镇定的拔出头上的蜻蜓发簪,在话语末尾决然的扔掉手中发簪。
应声而落的发簪摔落在地,簪头晃动的蜻蜓‘啪嗒’清脆一声碎裂成两半。
心里一惊的朱曦和往前迈出半步,又被崔缪拽回身旁。朱曦和没想到发簪会碎,目光带着歉意懊悔,微启双唇楞在原地。
昔日相处朱曦和说断就断,狠心凉薄对待感情倒真是对应自古帝王多薄情。
沈玄谧平淡的神色终于破裂,黯然神伤拾起发簪,他苦笑道:“好…好…我视你如珍如宝,做了那么多回夫妻,你还曾袒露直言欢喜,如今假的…都是假的…”
空出的手在两人毫无察觉之下摸向腰间,他眼里闪过的痛苦哀伤,迅速被冰冷的杀意替代。
刺眼的冷光闪过两人双目,出腰间的软剑如鞭子一挥一抖迅速见血,招招风驰电掩,崔缪躲闪不及,狼狈左退又躲。
锋利剑刃轻易割伤他的肩膀大腿,痛得他低骂几声,已是身受内伤,果断带着朱曦和走壁从顶上缺口逃窜。
一前一后的身影穿梭过树林,崔缪不时往身后望去,片刻两人距离渐渐拉近,他瞥见附近出现的河流,不做多想带着朱曦和跳下河流。
溅起的水花落到沈玄谧身上,偏偏他水性不如崔缪,入了水也再难找到这两人,浑身湿漉漉的上了岸边,四处找遍了也不见两人。
沈玄谧还想再找,猛地心口沉闷刺痛,喉间涌出的鲜血流出嘴角,他运了运从丹田流窜四肢百骸的内力,脸色发白的就地打坐。
脑海里无数声不同声音叫着:同门师兄又如何,他杀了你师父,如今还带走你心爱之人。为你师父报仇天经地义!杀啊…杀啊…杀了他!杀了他!
……
………
……………
山林中鸟叫虫鸣声此起彼伏,杂草灌木上面有着斑斑点点血迹,一深一浅的脚步在灌木丛前消失。
“娘的,差点老子这腿就要废了。”
崔缪又低骂几声,草草撕下身上的衣布给自己包扎见骨的伤口,身边不停颤抖地朱曦和蜷缩成团,浑身湿冷不说,他心里其实还是为方才忧心难过。
朱曦和眼角通红,想着沈玄谧那时候拾起簪子的神色,不禁胸闷气短,难受得几乎要哭了,满头湿发倒在草地上喃喃:“我该怎么办…我对不起他…”
在旁的崔缪听
', ' ')('得十分清楚,深深觉得朱曦和是被沈玄谧表面深情那一套骗到了,说道:“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不就是一个破簪子吗?依老子看啊,他受情伤那是他活该。喜欢什么不好非喜欢娈童,我呸!”
朱曦和听不进那些话,越想越难过,想着沈玄谧如何如何对他好,便越发情凄意切,心里骂着自己种种不是。
临近夜幕此地不宜久留,本想分道扬镳的崔缪只是帮扶朱曦和起身,手搭上朱曦和手腕,刹那间眼神诡异又渗人。
崔缪紧抓挣扎的朱曦和不放,他道:“原来是你…崇明小皇帝。”
流落民间的圣上手无缚鸡之力,此时无人援救,脉象虚弱沉浮,仿佛病入膏肓,根骨尽毁。
朱曦和内心感到些害怕,吸了几口冷气压下惊慌,企图装傻充愣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个端茶倒水的书童。”
崔缪拉起朱曦和的手腕,他冷冷笑了声,说道:“这脉象全天下只有一人是,看来你是不知晓此毒唯天下第一奇毒,无药可解。”
“这毒也只做出了一副,而且中毒者根骨尽毁,体弱多病此生再也无法长大。此毒乃我师父做制,生前给过沈玄谧,老子亲眼所见他将毒藏于糕点,亲手喂给了你啊…”
字字句句对比沈玄谧从前那般郑重吐露情意,如今看来真是个刺痛的讽刺,狠狠地当头一棒。
朱曦和摇摇头,满脸不可置信,他奋力挣扎对崔缪又踢又踹,他道:“你胡说!疯子…疯子…你放开我!”
哈哈大笑的崔缪面容些许狰狞,他眼里笑出泪来,笑得胸膛微微起伏,他笑道:“疯子?你说我疯子?我不如沈玄谧疯,他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却想当真正的皇帝!你说是我疯还是他疯?”
话落他快速将朱曦和打晕,闭目软倒在地的朱曦和不省人事,怀里冒出头的小铃铛立起飞机耳,呲牙炸毛冲上去张开利爪恶狠狠挠着崔缪的脸。
东倒西歪的崔缪抬手刚要打小铃铛,小铃铛机灵的收爪跃下地,趁崔缪来不及反应躲进草丛。
鸳鸯眼在夜色里发亮,亦如伺机而动的野兽,埋藏暗处跟随移动的猎物,等着崔缪松懈的瞬间扑上去,抓得崔缪脸上抓痕累累。
接二连三的崔缪便摸准了小铃铛大概会出现的方向,于第五次抬掌结结实实打到小铃铛,凄厉的猫叫声响起,惊飞附近歇息打盹的鸟儿们。
骂声远远在身后响起,小铃铛拖着剧痛的身躯逃得远远的,拢拉耳朵咳嗽,咳出的血有些粘到下巴或是前足,鸳鸯眼含泪,显得十分可怜凄惨。
大是聪明,认识路,半夜气息奄奄回到宅院,目光中见几个侍女紧张的靠近,便闭上了双目。
沈玄谧接手后,并没有不去救小铃铛,或许还是怕朱曦和为小铃铛难过,认真查阅了有关救治兽类的古籍。
捡回一条命的小铃铛暂时不能动弹,只得待在猫窝里静养。
朱曦和的行踪便也因此断了。
虽然知道寻起来渺茫,沈玄谧仍然坚持不懈的寻找朱曦和的行踪,甚至提前让江南知府起兵造反,江南所有地区贴满了朱曦和的画像。
重金寻人的告示不为出奇,可这次寻的人令百姓们唏嘘,不是人人都能见当今圣上龙颜,但不知哪里来的人说这就是当今圣上,自己曾在京都当过官,目睹过龙颜。
此事疯传出江南地区,兜兜转转传到京都府,传到了裴清规耳中,他忧国忧民,更是为落难的圣上寝食难安,如今人已不在沈玄谧身边,天大地大不知何时才能寻到圣上。
至此江南知府听从沈玄谧起兵造反,百姓们惶惶度日,民心动荡。北上更是战火纷飞,民不聊生,遍地尸骸。
又是洪水天灾,爆发瘟疫的村子死绝了人,周围村落的人们纷纷点起火把,哭声中将爆发瘟疫的村子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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