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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当山下云雾缭绕,坐落山下的小镇笼罩在层晨雾中,外来的马车进到街道,来往人群并未好奇外来客,大都去往一队长龙后排队。
马车放慢速度,路过的两位青年对话传入前室赶马的人耳中。
“这神医是真的吗?什么病都医好?但是我们又没病,来这做什么?”
“近日疯传的传闻你还不知道?都说那位神医是救苦救难的菩萨,有人亲眼目睹神医仅用碗汤药医好瘸腿老伯,走起路来生风。我们这来都来了,看看热闹也无妨。”
马车帷幕掀起一角,从里扔出的一锭银子精准落入前室,赶马的人捡了脚边的银子,马车内的主子声音传出:“请他们上来。”
那人应声停下马车,按主子的话以手里银子换得两位青年上到马车内。
后脚弯腰进去的青年撞上身前突然停住的好友,他小声埋怨句:“哎你怎么回事…”
他抬眸一看对面主榻,也发愣在原地。
身后帷幕放下,车内光线暗淡下去,两位青年面色不好,各都畏缩之态。
正对面主榻一躺一坐两人。
打量过来的眼神莫名透着股心机算计,阴冷眸子像是吐蛇信子的毒蛇。
不怒自威也不尽然,很快的那双眸子如池静水,不露任何眼神。坐着的那人也不再看他们,而是低眸平静地修剪睡在榻上那人的指甲,两青年便以为错看。
剪指甲的声音‘嗒嗒’。
剪下的指甲飞到站得最前青年脸上,他吓了一跳,便听到句话:“说说你们听到的神医传闻。”
娓娓道来的说话声接一连二。
转醒的朱曦和睁开双目,瞥到鹌鹑似缩脖子的两青年,恍恍惚惚以为身在朝廷,撑起半个身说道:“朕要…”
嘶哑难听的声音含糊不清,朱曦和皱了皱眉头,便不再言语。
朱曦和头靠软枕翻了个身,他察觉不对劲,往自己被人握住的右手看去。
视线尚是模糊不清,见薄薄朦胧的雾,雾里看花似的,念念不忘的姿容渐渐清晰,沈玄谧黛青疏淡眉毛微微一挑,眼眸泛起波澜,凝成道近人可亲暖意,嘴角微扬含辞未吐气若幽兰。
触目大抵是惊艳的,朱曦和失神片刻,醒过神抬眸扫了眼离开的两位青年,他用力抽回自己的右手,目光放在圆润泛桃粉色的指甲,决心不再看向沈玄谧。
朱曦和抬手摸了摸结痂转好的脸颊,自醒来回想那日轻信沈玄谧,又是落入他手中,不由得心里窜升道怒火,朱曦和怫然骂道:“满口谎话的狗奴才!什么真心什么温言全都是假的!”
“陛下…陛下。”
沈玄谧轻轻地唤了两声,他语气平淡却十分真挚:“我知道陛下不愿意委身做笼中之鸟,我也不想陛下从而郁郁寡欢。从前的我一味的强求陛下,只知道私心利己,尝到失去、别离的滋味,最是痛苦。
我是真心心悦陛下,不愿陛下怏怏不乐郁结成疾,不如放手让笼中的鸟儿自由,喜欢翱翔天际的雀鸟应该振翅高飞,那才是最好的。”
从前到如今,哪句不是说的真心真意,字字句句真伪难辨,话的主人一样让人揣摩不清。
朱曦和内心及其挣扎,才是醒来便顿感无力,一时想不到骂什么了,默然语塞无言以对,用手撑腮望向风吹起的帷幕,热闹烟火味的景象映入眼帘。
余光出现百草霜色织锦云头履,外罩淡色浅藤紫中袖比甲闯入视线,紫藤灰色交领大袖衫挡住朱曦和视线,琵琶袖镶滚边云暗纹,正是今日沈玄谧身上那件。
朱曦和来不及转眸,微微错愕间,眼前沈玄谧撩起袍角蹲下身,眼眸含笑与他缓缓对视,沈玄谧近身整理朱曦和千岁茶色长袖比甲,娴熟的一并从下到上扣上子母珍珠扣。
沈玄谧问道:“陛下不想解去体内无名之毒?”
如此说来,朱曦和想起依稀听见两青年口中提到神医,他哼了声便道:“你会那么好心带我去求医?”
沈玄谧低笑不语,拿出纱笠给朱曦和戴上,伸手扶他下榻,两人下了马车。
长龙队伍已经排到另一条街道,这其中慕名而来的不止是这个小镇上的人们。
朱曦和踮起脚尖抬首望了望人头拥挤的队伍,他道:“真有怎么神?怎么好多人啊。”
沈玄谧盯起那频频踮起脚尖的双足,他淡然一笑,说道:“曦和愿不愿意跟我打个赌?猜猜这位神医是真是假,猜对有奖。”
前话没惹得朱曦和回过头,却是最后句有奖引得他回头,兴致盎然问道:“奖励是什么?我说什么你都给?”
沈玄谧笑颜如玉,哑然失笑摇头,说道:“要是叫我摘星辰摘如玉弓,我可是办不到。”
朱曦和想了会,他呢喃细语:“要是结为连理呢?”
他的话令沈玄谧神情微怔,朱曦和以为他是听不到的,歪了歪头认真忖量,重新提了个要求:“那就给我做一桌好吃的!”
仿佛是心中萌生希翼,不想真是无药可解,朱曦和道:
', ' ')('“我倒是希望神医是真的,嗯…那就猜是真的。”
沈玄谧道:“输了,就要轮到我向曦和提要求了。”
没等朱曦和抗议,沈玄谧带他避开嘈杂的队伍,走向队伍尽头。
跟前的摊子摆着像算命摊子,传言中的神医坐在太师椅上悠哉喝茶,他头发斑白,手背上全是老人斑,不难看出这是位岁数大的老神医。
旁边大锅热气腾腾,像是在煮汤药,每碗都给了付过银钱的人。
神医不问不诊,排到的人一概交了银钱,在叠纸上写下自己名讳与家住何地,当人问起神医怎么不把脉看病,收银钱的人语气透露出敷衍,他道:“神医哪有得闲日,都等着神医便是。”
沈玄谧一边袖角收紧,他敛了晦暗的目光,低眸垂首附耳过去,凑过来的朱曦和掀起遮面三纱罗,一手虚掩张开的口,有些着急说道:“这帮人怎么想的,不再过问就盲目听信传言交钱了?这可是十两白银!”
话音落下,不偏不倚让近处的人听见,排到的一位大婶犹豫停住抵银两的动作,收钱的人瞪了眼朱曦和,伸手竟强行拿走大婶手里银两,没好气道:“不排队来这跟前搅和什么?”
神医起身出声制止,他扫了眼两人穿着,料想此二人定是非富即贵,眼眸闪过抹不善盘算,他眼神和蔼说道:“哎我这帮手脾气不好,还请小少爷与您的兄长见谅。”
朱曦和丝毫不给神医面子,他不悦怼道:“哪是脾气不好,我看他凶神恶煞眼神带戾气,怕是背地里做了阴沟当练就的。”
忽觉观望的目光落在身上,沈玄谧眺望始终云雾未散的武当山。
短短眨眼的一小会,两人不知说到哪儿了,也不知朱曦和哪句话戳破神医不轨之图,神医不禁脸色难看,摆出副无辜受害模样,向众人道:“这小少爷无凭无据就来冤枉好人,我可是为民造福想出个治百病的偏方,大家也勿要赶他们走。”
“小少爷想必身处内宅华庭,瞧不起我们这些乡野之人,唉算了算了…只当他是口无遮拦少不更事。”
这里的人听后大都众口一词,高声呵斥赶两人离开。
沈玄谧充耳不闻其声,快步逼近神医,见他是暗藏心虚,神情自然流露的慌张,神医紧张道:“你、你要做什么?”
沈玄谧冷笑道:“这锅里煮的是什么你最是清楚。”
言尽牵起身边朱曦和的手,回过身低声问道:“站得累不累?要不要我抱着?”
朱曦和轻轻挨在他身上,小声道:“人怎么多,不要。”
神医目光往四处瞟了瞟,觉得两人不好应付,收到的银两只多不少,索性想要溜之大吉,刚退半步被沈玄谧识穿。
沈玄谧伸手攥住神医手腕,眼眸冷冽的笑意带抹讥讽,他云淡风轻道:“既然这碗汤药能生白骨治百病,我废你一条手或断你条腿,神医当场就能喝下汤药,让诸位都见见这神药奇效。”
攥住手腕的手越来越收紧。
手腕随即传来阵深入骨头的疼痛,神医面目扭曲叫痛不迭,他咬牙切齿道:“何苦刁难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家?大伙瞧瞧!这人恼怒成怒打人了!”
神医向沸沸扬扬围观的众人叫喊后,朝沈玄谧挑衅道:“不过是蛮力之徒,有何能耐碎我手骨?这里的人不会信你,光天化日之下你难不成还想杀人?”
沈玄谧眼眸闪烁阴冷讥笑,他道:“说得不错,我是不会杀你。”
当即众人听到渗人骨头断裂声,纷纷噤若寒蝉,沈玄谧环顾一周胆颤心惊退出半圈的众人,他轻笑间神医惨叫不止,利落抬掌运力一推,神医身子倒下热汤沸腾的大锅。
沈玄谧带发愣的朱曦和躲开溅起的沸水,收钱那人惊恐万状定在原地片刻,急忙上前去捞锅里的拼命挣扎的神医。
拼死捡回一条命的神医衣衫褴褛,身上全是烫伤,那只骨头断裂的手臂不见丝毫转好,浑身哆哆嗦嗦说不清话,只有几声求饶勉强说清。
拂面微风掀起三纱罗,朱曦和正抬头望着沈玄谧,听到沈玄谧轻声问他:“怕了?”
朱曦和慢慢摇头,任由沈玄谧抚摸他的下巴,他微微眯眼抬起头唔喃一声,靠在沈玄谧怀里没有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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