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太过离奇,当年的李承赫或许会信,如今的太子储君,绝不会信。
谢绾的沉默,让李承赫眼底生出几分燥意。
他的声音依旧醇厚而平稳,只有对他熟悉至极的谢绾,才能听出那深处的波澜。
“那孤再问你一个问题,她——”
说到后来,语气轻的像空中飘浮的风。
“还活着吗?”
“死了。”
谢绾一刻也没有犹豫,淡淡两个字,撕碎李承赫的一切妄想。
谢绾继续说。
“早就死了。”
“若不死,你觉得依照她的性格,在谢家被抄家时,能不来京城找你拼命?”
“若不死,她又怎会将这枚玉佩送给我,叫我来京城寻你?”
谢绾抬眸,镇静地看着他,为自己编造了一个身世。
“谢绾是我姐姐。”
“我们的祖籍都在江城,往上数三辈,她的曾祖父与我的曾祖父是堂兄。”
“只是后来生了洪灾,流离失所,各自为命不再联系了。”
“十年前,谢绾姐姐打猎时受了伤,我和爹爹将她带回家中,养好病后才让她下山。”
“临走之前,她将这玉佩赠与我,说将来我拿着玉佩去扬州城寻她,她要带我吃遍扬州城的佳肴美味,逛遍所有的金玉首饰店。”
“几年后,我如约去找她,她却失约了。”
“谢氏满门不复。”
“我听街坊讲,她回家次日,灭门的圣旨便传到了扬州,她也算不幸中的万幸,和父母死在了一起。”
“一场大火,烧的干干净净。”
谢绾说完这些后,定定地看着李承赫,想从他眉目中窥探几分真相。
李承赫却好似当惯了太子,将十年前的旧事都忘了一般,并未多言。
只是问谢绾。
“那你怎么来京城了。”
谢绾一派天真。
“当年谢绾姐姐说,我拿着玉佩无论找她还是找她的怀安,她们都能将我照顾得妥妥贴贴。”
“谢绾姐姐没了,可姐夫还在。”
“姐夫如今做了太子,便不作数了吗?”
怀安二字,像一道符咒,将李承赫钉住。
他手指颤动,藏在袖中的手背,青筋毕露。
耗了许久,他才调平呼吸,露出一个温煦的笑。
“自然作数。”
“你安心住着,以后太子府就是你的家。”
“可是姐夫——”
谢绾故作委屈地看向李承赫,“你的太子妃将我打成这样,若姐姐泉下有知……”
李承赫眼底的暗芒一闪而过。
那暗芒不是针对眼前的谢绾,而是针对他的太子妃。
平静地安抚。
“你先养好身体,一切等病好再说。”
“到时,让她向你赔罪。”
“孤还有些政务要处理,便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李承赫离开之后,满室空寂,淡淡的龙涎香味,萦绕在这昏暗的寝殿内。
谢绾扶着床沿,忍着撕裂般的剧痛,缓缓坐直了身体。
她双眼木木地看着那紧闭的房门,泪水不期然地跌落,可眼底的恨意却缓缓积攒,越来越浓。
等着吧。
总有一天,我要查出真相,用你们所有人的项上人头,祭奠我谢家满门冤魂。
……
殿外。
贴身伺候李承赫的寿月太监迎了上来。
劝道:“殿下,这位虽跟谢家有旧,可您也没必要一直守在床榻前啊,两天一夜,耽搁了正事不说,若宫里头皇后娘娘知道了,只怕又要闹一场事了。”
寿月太监还要再劝,忽然鼻尖一动,闻到一股血腥气。
他抬头一看,面色大变。
“殿下!您!”
李承赫淡然地用袖子擦去唇角的血渍。
他本就生的芝兰玉树,如今唇染猩红,不仅更添风采,还隐约显出几分本性使然的狷戾。
“无碍。”
他解释说。
“一口心头血憋着,如今吐出来舒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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