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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首女子还是穿着那身熟悉的蓝紫衣衫,从外表看约莫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可那一双眼……
冬娘不知该如何形容,黑白分明的眼眸中没有历经世事的沧桑,也绝算不上天真,不冷漠,也没有什么温度。
她看着你,就只是看着你。
不知道为何,对视这一个瞬间,冬娘竟真相信了她就是“天”。
在她微微愣神之际,只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微微弯起。
“行啊。”师玄璎道。
这两个年轻妇人,一个叫冬娘,一个叫阿蒲,冬娘便是那天在雨夜幻像里手刃仇人的女子,而阿蒲在幻象展开之前便已经想到要求助官衙,并且分析了此事的可行性。
一个敢想,一个敢干。
或许在许多人眼里,阿蒲的想法极为简单,根本算不上聪明,可要知道,她在此前只是一只被关在井底的“蛙”,她要从眼中那么一片小小的天空去推测、确认更多未知的领域,从而判断出冲出桎梏的方向,需要绝对的智慧和勇气。
师玄璎从不会因为见识过更大的世界而藐视看似微不足道的“小智慧”。
两人没想到这般容易便达成心愿,愣了一瞬才欣喜磕头:“多谢大人!”
“不过你二人早已过了习武的年纪,若选择从军,可能上限很低,即便如此你们也坚持要从军吗?”师玄璎问道。
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坚定。
“是!”
她们在打骂中长大,嫁人之后更是少有身上不带伤的时候,每一次抱着头挨打的时候,她们都不敢直视施暴者,因为害怕,也更害怕不小心泄露心中的恨意,招来更暴力的殴打。
她们太渴望掌握反击的力量了。
“好。”师玄璎也有意训出一支娘子军,即便现在主动找来的只有两个人,她亦觉得大有可为,只是现在实在缺人手,这件事恐怕只能由她亲自上阵了。
唉!庄期期离开的第一天,想她。
“在此之前,你们先随我去做一件事。”师玄璎收起感慨,很快做了决定。
两人毫不犹豫地答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一定要坚持住。
然而,两人万万没想到竟然这么离谱!
师玄璎大半夜跑去移山,让她俩跟在后面收拾山路。小陈国的女子长年被圈在一方小院里,体力和力量相相对较弱,更何况,光是克服深更半夜在荒郊野岭的恐惧便已经需要很大勇气了。
起初两人穿着蓑衣在黑漆漆的雨夜里瑟瑟发抖,可听着前方轰隆隆的开山之声,感受脚下剧烈震动,竟然奇异地平静下来。
她们要做的事并不复杂,只是把道路上那些残留的碎石和树木移开,再用木槌把松土夯实,完完全全的苦力活。
两人在家中经常在织布机前从早坐到晚,最不缺乏耐心和毅力。
她们先把一段路上的容易收拾的小碎石和残枝清理掉,阿蒲又找了一根粗细合适棍子,在下面垫出一个支点撬动大石和大树,实在弄不动的便直接放弃,每放弃一处便在腰带上打出一个结计数。
师玄璎铺开的神识关注到后方情况,不由露出一抹笑。
到了后半夜,雨势突然变大,师玄璎也不再留手,开路的速度更快。
“老曹!老曹!”曹夫人使劲推醒曹县丞,又连把床头衣服扯进来,“快起来!是不是地动了!”
曹县丞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感到身下的震颤,登时清醒过来,飞快披上外衣,拉着夫人冲到院中。
大雨兜头浇下,凉意沁骨。
婢女们匆匆撑着伞跟出来替二人遮雨。
一时间,整个桃县都醒了过来,到处都是喧哗声。
大地震动并不算剧烈,但断断续续一直未停,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变强,因此只能顶着大雨站在空旷的地方等了一夜。
次日。
曹县丞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到了县衙,正巧碰见神清气爽的县令大人。
“唷,曹大人最近很努力嘛。”师玄璎打量他两眼,心中越发满意。
不料再往前走两步,发现衙门里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精神萎靡,不由想最近工作强度并不算大吧,这些人是不是有些体虚?
曹县丞忍住打哈欠的冲动:“昨晚地动,在外面站了半夜,大人瞧着倒是精神。”
“嘶。”师玄璎扼腕,“倒是我疏忽了,倘若早知道你们都睡不着,还不如全都拉出来干活!真是白白浪费一晚上。”
她像是看不见曹县丞面上的震惊,开始亡羊补牢:“来来来,来书房,我们商量一下之后的安排。”
曹县丞不知如何坐到书房,又是如何听完她关于占据骠云县和青山县的计划,反应半晌,才不确定地反问:“所以昨晚的地动,只是大人徒手开山的动静?”
“嗯。”师玄璎疑惑,“你有什么意见或建议?”
“没、没有。”曹县丞知道她修为很高,却没想到已经到了可以移山填海的程度,在经过一开始的迷茫之后,竟然觉得安心起来。
有强悍的武力,手里有丰富的资源,能够招揽奇人异士,只要她本人脑子不抽风,她所谋划之事成功的几率显然更高。
曹县丞能看出县令大人心系百姓,便放下心中顾虑,决心追随:“翻江盆地地广人稀,骠云县和青山县加起来也没到两万户,不过深山之中民风彪悍,也不喜与外人接触,恐怕不是那么好收服。小陈国未亡国之前,那一片都像是独立的小国。”
“我之前去探查过,那里百姓也就是勉强不饿肚子,比野人强点有限,他们排外,我们也没必要急着用强,既然地广人稀,就先召集一批百姓迁进去建个新县,先把外面这些衣食住行带进去。”师玄璎也舍不得那么多劳力因为征伐白白葬送,“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直接强行镇压。”
曹县丞霍然站起来行大礼:“主公大义!”
“做什么一惊一乍!”师玄璎微微后仰,“还是唤我大人。”
“是!”曹县丞坐下,心中越发松快,笑问道,“大人,那县衙作坊和女学是个什么章程?百姓迁居又如何安排?近日城中因粮种之事颇为忙碌,人手本就捉襟见肘,还有一堆人因为大人新政令闹事的人……”
师玄璎抓着脑壳。
庄期期离开的第二天,想她,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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