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的自然就是周濛将军。
王善儿此时正和她那夫人坐在马车里,掀开车帘一看,一下子就看到了戾气深重的北境大将军。
车夫拉着马停下,王善儿一人走下马车。
“怎么大将军也跟着去治水?”王善儿率先发问。
“避免百姓暴动,再加上人力劳动,”周濛回答的可真是直白。
闹灾荒就容易产生暴动,如若安抚不下来就需要武力镇压。不过这武力肯定不是大军压境,只是找个将军过去镇场子,起到一个无声警告的作用。
简单来说就是吓吓他们。
但更多的还是被拉去当苦力,以及抵挡刺客来犯。
“周大将军只是回来得早,另外三位将军回来也会被派遣。”宋少府终于跟这位新晋状元搭上了话。
这位新晋状元依旧是褙子披在肩头,看着真是瘦弱极了。
“这次闹水患的主要有三个地区,这三个地区相隔甚远,”宋少府拿出康宋地图来,地图上有许多地方被划出了圆圈,其中还有三个叉,“这三个区是主要源头,拦住这边,那些周遭的地方只负责排水和安抚民心就可以。”
那三个叉在河流主干道上,一南一北,还有一个地处高险。宋少府主动揽下了其中难度最大的位于地处高险之地的一处,可以说这一处治没治好决定着下面两个干道会不会彻底决堤。
他作为其中最有经验的人自然是揽下了大头,毕竟这可是关乎百姓和江山社稷的大事,不能马虎。
二皇子和王善儿分别包揽了相对较下游的南北干道,他们也不去争着揽大头,打脸充胖子这种事还是少干。
不过王善儿终于是见到了那位二皇子,他不问朝政今日方得真容,不像是有皇子的惯有样貌,更像是个木匠。他头上缠着一圈细草绳,耳后还飘着根羽毛,毛泛异彩,似是玄鸟之羽。与众不通的是,他是宫中唯一戴叆叇的人。
王善儿没见过这东西,只觉得很新奇。
“诸位,治水非小事,可有什么注意的地方烦请提点一二。”王善儿也不逞强,这方面她确实知道的不多。
“嗯?”二皇子额角抽搐,她放着身边那个懂的人不问,非要跑过来问他们几个。虽然宋少府确实很有经验,但刘秀和也不是摆设啊。
“妹夫不如去问我那‘不成器’的皇妹,她在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可是跟宋少府不相上下,只是缺乏了些经验。”
这是他这个当哥哥的对妹妹最大的肯定。
王善儿眼底掠过一瞬讶色,她确实不知道她这位夫人还知道这些东西。
看来对于宫内之事,她知道的也并不多。就比如她的夫人,刘秀和身上的事。
周濛此次是跟着二皇子去最为热闹的江南地区南部干道,临行前王善儿可算是从这位北境大将军口中撬出来了点消息。据说此次与王善儿一通前去的是西守大将军。她连这位将军的一点消息都不知道,之前去打听消息却也只是听出了个“不甚了解”四个字。
刘秀和一直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
这次事情急,王善儿安排了两位车夫。两位来回轮换,日夜不停,还抄了近道,历时三天才到达江南地区北干道溧阳河就近的小镇。
这小镇顺了河的名,叫溧阳镇。
小镇依河而建,守在堤坝旁边,已有近百年历史,经历了三朝更替,现在是第四代。如果抛去涝灾,这镇子可是切实让到了百年顺遂。此刻小镇却因为这频繁发生的涝灾,原本富饶繁华的景象现在变得萧条起来。历代君王也为此头疼了很久。
王善儿下车后脚踩到地上,只觉脚底一软,泥土竟然陷进去了些许,就连她的裙底也被沾染。
“夫人,泥土软塌,还望小心,”她伸出手为刘秀和作搭手。
刘秀和刚一落地,来自脚底柔软的感觉袭来。一整个人好像踩在了沾了水的面上一般,眉头一皱。
“原是如此,这次已经涝成了这般模样,”刘秀和握着王善儿的手,只感觉后者的手冰凉。
这一行人提前来到,也没有立刻去找当地县令,反而是先进镇子巡视了一番。
这下刚好赶上官家人施粥。
这不就赶巧了。
几个人隐去行头绕到一旁的死角观察。
“诸位乡亲,今年大水发的来势之汹相比往年有过之无不及,官家今日开仓放粮,”那小厮慷慨激昂地喊话,让人听得很是感动。
本以为接下来会是让镇民们排好队挨个取粮,却不成想那小厮直接将那一缸米粥倒进了另一缸水里,四下搅拌。这下是真成了稀水。
王善儿站在一旁无甚言说。
刘秀和:“……”
镇民们群情激奋,为首的官员在那讲话试图安抚民众。
每年地方上缴粮仓都会留三成作为预备粮好及时发放,今年大水来势之凶把尚在襁褓之中的小麦冲了个干净。按照当地收成,应该也是收获了一次的。若是勉强撑过这次理应足够,倒也不至于给人分发这“米粥”。
叫米水更合适一些。
“夫人,这大水怎的一年比一年更甚?”
王善儿老家在北边,涝灾少见,倒是有过小旱。
“不好定义,得先看了大坝。”刘秀和心中隐隐猜测,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但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粮食问题。
得去找县令彻底放粮。
“一碗米水,半粒米都没有!”
“爱吃不吃,今儿就这么多!”为首官官员两手伸进袖子里记是不屑。
“我们辛苦劳作,上缴粮食税费养活着你们,结果一粒米都吃不上。既如此,这和我们掉河里干呛水有什么区别!”
这确实没什么区别。
一个布袋子里盛进去,里面的水一点一点的淌了个干净,真是可恨。
但这也是官吏们的惯用手段。
既要让好人也要最小化耗用自已手头上的财物,能不花费最好。
王善儿:“……”
刘秀和忍不下去了,冲出人群,端正姿态眼神睥睨:“我竟不知父皇手底下的人这么不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