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枪放下！你疯了吗！？”
江川却是冷笑一声：“她为什么会吸引丧尸？”
“把她带回去对于收容所会造成什么样的灾难？”
“我宁可我们的任务失败。”
大叔的表情僵硬了一下，但他也马上抽出了枪，对准了江川：“我再说一次，把枪放下。”
这名叫做周瑛的女人惊愕惶恐无比，似乎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情况，手足无措。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
冯晓波看着屏幕的眼神之中有些闪烁。
他有些惊讶……
江川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异常？
这比自己预估的时间大大提前了。
但……没关系。
这样的提前，对于他剧本的推进来说，没有本质上的差别。
冯晓波之前就和宋老提到过，这个任务本身就有问题。
这问题当然就在这个唯一一个拥有姓名的NPC周瑛身上。
现在，江川面临着选择。
他此时的选择，将会为他通往不同的结局。
A：杀死这个女人，让收容所不受风险。
B：放下枪，完成他该完成的任务。
但不论江川怎么选，结果都一样的……
因为而现在正有三只高度五米以上的丧尸正拦在车子的必经之路上，子弹对于这些丧尸们来说没有意义，江川自己也只能逃跑，那女人一定会受伤发狂，随即无差别攻击让江川受伤，这辆车里的队员们，也一定会死伤大半，乃至于是全灭！
所以，即便是江川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也无所谓。
不管他开不开枪，这个女人都会造成毁灭性的灾难！
……
冯晓波对NPC周瑛有更细致的设定。
周瑛在末日爆发后，展开了不少研究，甚至用自己的身体进行研究。
设定上来讲，这个周瑛是一个相当复杂的矛盾体，是独特的存在。
如果是在604房间里，那些丧尸会把她当做母体，会汇聚在此地，像是保镖一样将她重重包围。
所以丧尸会保护她，会追逐将她营救出来的营救小队。
但同时，周瑛又不是纯粹的丧尸，所以也一样会遭到没有神志的丧尸对她展开攻击。
这一关，从开始的那一瞬间，就注定了是个悲剧！
……
此时，宋老也看着眼前的屏幕画面，脸上展现出了几分好奇：
“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局面？”
冯晓波点了点头说道：“是的。”
“我想让他尽快意识到……”
“没有人能一直做出正确判断。”
“不会有人能够一直成功。”
“更不是所有问题都有正确选项。”
“一个合格的领导者，至少要意识到这些，才能做出更冷静的判断。”
宋老呵呵笑了笑：“真是用心良苦。”
冯晓波知道，自己的理解或许浅薄，或许根本无法达到真正领导者的高度。
但至少，自己已经尽力让这小子能少走些弯路了。
如果能在这个虚拟实境之中引起一些他的思考，这加码的训练就不算是浪费。
不经历失败的人，永远无法真正成长。
再强大的力量，在面对着通往未知岔路时，也都只能选择其中一条去走，却不知福祸。
在未来，他或许会面临着生死死别，会面对着战友死在面前的痛苦，可能会面对着整个队伍只有自己存活下来的绝境……
现在，要让他意识到这一点。
让他能在日后的任务之中永远记住……
牺牲，在所难免。
……
车上的气氛剑拔弩张。
大叔绝不会让江川杀死这个女人。
他要完成任务，他有他的使命。
还好江川刚刚的行为和行动，让这些战士们的好感度有所提高，不然这个时候就已经是乱战开始了。
此时，前队长大叔看着江川，语气凝重至极的说道：
“江川，你不知道我们为了她牺牲了多少人。”
“我不管她是什么，不管她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我绝对会在你动手之前先打断你的手。”
江川眯了眯眼睛，也开了口：“你明明知道她有问题，却还是要把她带回去？”
“你说我疯了？到底是谁疯了？”
大叔声音铿锵：“范利生说这个女的有用，那我们就必须要完成任务！”
江川立即反驳：“愚蠢！你的判断可能让整个收容所覆灭！”
大叔毫不犹豫：“范老大把收容所维持到了现在，没有出任何问题！”
“如果不相信他的判断，整个收容所早就完了！”
“你说愚蠢！？为什么建立收容所的不是你！？”
“江川，你是个厉害角色，我很欣赏你的能力和智慧……”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
“别逼我。”
江川震撼于这个AI竟然能有这么丰富的情感，他脑海里错愕了一瞬，感觉这虚拟实境并不是被创造出来的世界，而是自己借助头盔来到了另外的世界一样。
但错愕也不过是一瞬间，江川立即开口说道：
“我是你的队长，现在我的判断是杀死她！”
“你没有那个勇气，那就我来做！”
周瑛惊恐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的生死被握在别人手中，她困惑又不解，更多的还有恐惧。
她怎么也无法理解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明明已经获救却还是要死？
“为什么？”
她抓狂费解的，皱着眉头，压抑着愤怒的提出了这个问题：
“刚刚才把我救出来不是吗？那些丧尸会追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我让那些丧尸来追我的！”
她困惑到了极点：
“如果要让我死……”
“那不来救我不就好了！？”
她的质问并没有得到江川的回应。
车上其他的四名小队成员，更是噤若寒蝉，此时他们的立场似乎很难开口。
江川所面临的选择越发复杂。
他不由得想到，如果是在现实情况下遇到这种局面，自己要怎么做？
问题在于这前队长说的也有道理，那位姓范的收容所负责人，是否有什么更多的计划？
或许自己才是那个一叶障目之人？
继续思考下去，这个关卡的设计者是怎么想的？
这不可能只是个游戏，作为这一关最后的关卡……
那么这个事件的意义何在？
回想着这一关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江川终于明白了什么。
此刻，他愕然的笑了笑，然后放下了枪。
“停车。”
……
当江川放下枪说出停车二字的时候，宋老和冯晓波同时呆了一下。
宋老盯着屏幕，问向冯晓波：“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
冯晓波呆住了，他摇了摇头：“没……没有……”
宋老笑了笑：“你太低估这小子了。”
“他看穿你的设计了。”
冯晓波愣了愣：“什么？”
宋老说道：“他要开始翻盘了。”
……
既然猜到前方会有危险，那么不论江川想要怎么操作，那肯定是要在就近的地方停下车来。
在其他几名小队成员诧异不解的视线里，江川抽出了匕首来，看着周瑛说道：“我想了想……”
“你不用死了。”
“但是你得配合一下我。”
周瑛看着江川，主要是看着江川手上的匕首，硬着头皮问道：“怎么配合？”
江川笑了笑，说道：“伸手。”
江川刚刚在梳理这一关来龙去脉的时候，终于察觉到了这个任务最关键的点。
这一关的通关条件，和上一关时候说的“逃离这座城市”这种明确目标完全不同，而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个“配合小队完成任务”。
而且，这一关的关卡名称，叫做【营救小队】。
那么这一关的主题，其实并不是完成小队的任务，实际上是在小队本身。
那现在他们在撤离的路上，貌似危机已经解除……
但既然关卡还没有结束，那就说明前方肯定是有危险的。
尤其是考虑到进入关卡时的提示，和进入关卡之后的提示文字发生了出入，江川现在也明白，这是关卡制作者改变了一些难度。
根据目前发生在眼前的种种异常，江川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明白了关卡设计者的想法，同时也就知道，这通往收容所的路，绝不会是一帆风顺！
真正的危机就在回往收容所的路上！
这个女人是危险的导火索，同时也是破局的关键！
她是独特的，那她的独特之处在哪？
后续收容所负责人范利生会怎么利用她？
生化博士？
她房间里的研究成果？
那些丧尸闻着味儿追过来，像是发狂一样的想要将他们彻底撕碎……
那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综合着眼下的情况来看，江川已经大概找到了破局的方法。
江川此时拿着匕首接近了周瑛。
周瑛看着江川接近，也咬了咬牙，将骨瘦如柴的手臂伸了出来：
“你到底想干嘛？”
江川说道：“我想要点你的血。”
女人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好。”
江川拿来个矿泉水瓶子，开始接取血液。
……
江川开始收集血液的这个动作，让冯海波有些失神。
他的心里此时在狂吼着：
“他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啊！？”
原本无论是A还是B，都会导向这女人暴走的结局。
如果选择A，江川开枪，那么这女人濒死时就会暴走，会杀光车上的人，在江川受到重伤后，任务结束。
如果选择B，江川不开枪，那么在他们小队遇到三只五米超级丧尸后，其他小队成员阵亡，江川苦苦支撑，这女人受伤后也一样会被三只超级丧尸盯上，继而周瑛暴走，江川同样会在受到重伤后，任务结束。
可是现在，在A、B选项之外，江川又硬生生的找出来了个C选项！？
他开始主动采集血液，就说明他已经想到了用周瑛独特的血液吸引丧尸的方法？
这个女人的血液，正是他剧本里其他关卡延伸下去的关键。
它可以吸引丧尸，可以让即将转变为丧尸的其他人，延迟丧尸化。
所以第二关开始，就会有活动时间限制，所以他必须让江川受伤。
可是江川不应该想到这些才对！
有关血液的情报他怎么得到的？
自己明明没有在这一关留下任何线索！
这可都是后面的剧情啊！
从一开始拿剧本，到后来改剧本，现在开始接着往后写了？
其实已经不用再看，冯晓波就明白，江川这是已经突破了自己的设计，这第一关下半关，他已经完成了。
可是……到底谁才是设计者啊！？
冯晓波看向屏幕。
看着江川他们的车子遇到了三只超级丧尸。
看着江川把染了周瑛血的衣物从车窗抛了出去。
那三只超级丧尸立即朝着衣物追逐而去。
车子顺利的通过……
什么也没有发生。
整个计划组办公室里，都安静的看着江川和他的队友们离开。
那个NPC周瑛没有如同剧本之中策划的那样开始暴走。
江川也还是没有受伤。
宋老安慰一样的拍了拍愣住了的冯晓波的肩膀，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而着一眼，却是似乎胜过千言万语。
冯晓波懵逼的喃喃自语：“不应该啊？”
宋老笑了笑，说道：“没什么不应该的。”
“这恰恰证明你设计的这个虚拟实境是很优秀的。”
“如果这些关卡之间没有联系，他怎么可能猜得出来这些设定？”
“如果你的设计都是相互独立的，那江川再怎么厉害也破不了你这局。”
“但只要有迹可循，只要符合逻辑……”
“就一定会有一个明确的答案。”
冯晓波愣了愣，回过神来：“很……很优秀？”
他其实已经在自我怀疑了，江川把他费尽心思的设计一个个肢解，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样……
每一次行动，每一个细节，都被江川完全的刻在了脑子里。
宋老点了点头：“很优秀。”
“不要妄自菲薄。”
“人力有时尽。”
“而且这毕竟是训练用的，这就导致意图太明确。”
“他会看出来也正常。”
“不过无论如何，你的目的达到了。”
“训练他的领导能力，让他知道即便是团队成员也各有心思，让他明白任务目标可能会发生的变故，让他意识到任务下达者的私心……”
“你的设计很好的起到了训练效果。”
冯晓波释然的点了点头。
但他很清楚宋老是在安慰自己。
所以他心中仍然有止不住的忧伤在逆流成河。
宋老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此刻，冯晓波突然觉得……
这明明是自己设计的训练课程，怎么反过来让江川给自己上了一课？
这小子的觉醒记忆现在还是保密，他到底是谁啊？
……
【021010101d江川，第一关（下）通关成功】；
【第二关权限已开启】；
【第一关（下）通关用时2:17:10。】；
【重开次数：0】；
【受伤次数：0】；
【第一关（下）通关评价：甲上】。
【当前通关总时长：6:02:06。】
【当前总排名：13】。
看到这个排名，江川愣了一下。
啥意思？
这排名是按照总时长算的？
从第一直接干到13名了？
可恶啊……
但是他也改变不了什么，只能暗自想着接下来的通关速度要更快一些了。
他从虚拟实境之中退出，再次看到了教室，心里却还是想着刚刚在虚拟实境之中发生的一切。
“现在AI都这么厉害了？”
“是不是其他的用户啊？Gm那种？实际上是有人在和我交流的？”
“……”
“应该不能吧，机构里哪有那种闲人？”
他有点累，打算赶紧回寝室。
这个虚拟实境对于精神力的消耗可不小，尤其是在虚拟实境之中的剧烈运动，那消耗就更加严重。
没想到精神力的训练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不得不感叹这第三阶段的设计人，真是把训练流程压缩到了极致。
刚刚在第一关（下）的破关过程中，江川也意识到了这位设计者的良苦用心，虽然难度很大，但是也没有完全堵死了破关的可能性，只是这个可能性需要自己深度挖掘罢了。
“这个设计人的水平真不错。”
“我差点就没想到破关的真正路线。”
“这可比那些固定路线的游戏有意思多了，那些NPC也很带劲。”
“这要是开发个黄油什么的……”
江川没有细想，主要是不能细想了。
因为他来了一通电话。
看着来电显示，是个未知号码，归属地是燕京的。
以往这种陌生号码都是直接挂断的，但是现在江川现在心情不错，他接通电话：“你好？”
那边传来了个陌生的声音：“江川？”
江川笑了笑：“我不是，你打错了。”
想诈骗我？门都没有。
但是那个声音又传来：“我知道是你，我是总部计划组的，第三阶段训练我得和你交代点事情。”
江川一愣，又把手机凑到了耳边：“啊，你好你好，请说。”
陌生男人的声音里有些尴尬：
“因为你和其他人不同，是有附加关卡的，会得到一些暂时不该得到的情报内容。”
“所以我必须要和你补充声明一下，在这个附加关卡里得到的信息线索，不能告知其他培训生。”
“这会偏离训练初衷，我们不希望有什么取巧的行为发生。”
江川哦了一4声，很痛快的答应了：“没问题。”
他略微一顿，随即又补充道：
“但是不得不说，这些关卡的设计都很精妙。”
“想要真正破关的难度很大，那些真正正确的路线，都隐藏的很深……”
“这些关卡的制作者很厉害！”
电话那边似乎呛了一下：“谢……谢谢……”
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冯晓波一头两个大。
真正正确的路线？隐藏的很深？
有没有一种可能……
那些不是正确路线？
有没有一种可能……
你就是那个我们不希望取巧的人？
现在想来，自己想要让江川失败，品尝一下痛苦的滋味，这也能让他在未来遇到坎坷时能够尽快恢复，不至于沉沦。
但是……失败的不是江川，是自己。
或许的确如同宋老和王学军所说的那样，自己太小巧江川了。
按照他在这训练之中的表现来看，自己似乎根本不需要操心什么。
江川身上的潜力大到了难以想象……
他似乎就是为了这个时代而生的。
这么想着，冯晓波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重重吐出，似乎是将心头的杂念都抛了出去。
接着，他看向了所有正在忙着准备上传丧尸老鼠数据的工作人员们，说道：
“给江川的账号修正一下第二关的数据……”
“大家辛苦了，今晚加个班。”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