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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应该做得更好。
叶秋的话将他平日用以自我催眠的假象击穿了:繁花血景是一个完善的、优秀的、甚至堪称奇迹一般的打法,但它却并不是无懈可击,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它所散发出的夺目光芒足以应对各种比赛,因而遮掩了百花之下的致命弊端——在他与孙哲平的配合日渐默契而使用百花弹幕愈发顺手、成绩愈发骄人的同时,他们都刻意忽略了打法本身还需要变化和改进这一事实。
也就是说,在第三赛季的决赛里,他们所依靠的依旧是他们成为职业选手之前所摸索出的打法套路。
同一个战略打法连用两年,被叶秋摸透而击破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关于刚才的比赛,你有什么想说的吗?”孙哲平的首先打破沉默。如一枚石子落入湖中,激起一环环涟漪之后,湖面依旧归于平静。期待张佳乐开口无果,孙哲平叹了一口气:“大家的发挥都不错,错在我和你。”
张佳乐猛地转过身,望向孙哲平,却在被他的眼神拂过时隐约体会到了和听见自己心里声音时相似的感觉。
“我们太过于坚持繁花血景这个形式了。”孙哲平双唇张合之间吐出的话语竟与他心中所念如出一辙,“花是花,血是血,攻是攻,防是防,你是你,我是我……如果仅以掩护弹幕和突击攻坚自命,那么我们中间的空隙就难免被人抓住了。虽然这个打法乍一看很完美,但是只是乍一看。我们已经这么打了两年,叶秋是条老狐狸,怎么可能看不出破绽。”
“那你打算怎么办?”张佳乐感受到了自己血管中蠢蠢欲动地翻滚着的颤栗,从心脏中被一泵一泵地挤压出来,烫遍周身:“你想要废……”
孙哲平一笑,眉间阴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他平日的少年意气:“废除繁花血景。”
“正合我意。”张佳乐突然怪笑起来,“那我就把繁花也交给你了?”
“你信我?”孙哲平放松了身体,向后倒进床铺,开口的是个问句,只是他的声音听来却全是自信。
张佳乐学着他的样子,也向后躺倒在了床上。
他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
泛黄的老旧吊扇,因为受了潮而略向下脱落了几屑石灰、卷着边角的墙纸。
他闭上眼,慢慢地勾出了一个笑来。
“当然。”
想要临时修改沿用了两年多的打法并非易事,何况孙哲平所提的还是“废除繁花血景”这样听来颇为不可思议的想法。虽然平日孙哲平在队中立威颇足,但是在战术布置会议上听到孙哲平这样的想法,众人还是免不了齐齐惊叫。慑于孙哲平平日威压,大多数的队员,包括战队经理在内,都满脸不可置信地低着头腹诽,唯独莫楚辰反应尤为强烈。
“疯了!你真的是疯了!”他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你们两年里磨合出来的东西,你就打算花一礼拜去改?”
“不改必输,昨天的比赛结果我想已经把这件事说得很明白了。”孙哲平扫了他一眼,立时转开了目光:“还有人有任何疑义吗?”
“我有!”莫楚辰三两步走到张佳乐身边,“孙哲平,百花所有的战术几乎全部都是建立在繁花血景的基础上的。虽然你是核心——这个我承认,你很强,但是繁花血景是你跟张副队两个人一起组成的打法,怎么能凭你一个人说改就改?”
“疑义驳回。”孙哲平短促地低笑了一声,“张佳乐不会有意见的。”
“你这是一言堂!张副队……”莫楚辰犹想说些什么,却被张佳乐伸手止了话语:“楚辰,我没有意见。不改必死,这个大家都知道。”
莫楚辰满目不可置信地看着张佳乐一眼,却见张佳乐咬着下唇,露出一个势在必得的笑来:“不破不立,我们要让嘉世擦亮眼睛好好看看的,不是一个百花弹幕狂剑攻坚的表面形式和任务安排,而是真正的繁花血景。”
孙哲平抬起一边眉:“你还有什么想法昨天没说的?”
“我想过了。”张佳乐站了起来,眼中隐约闪烁着坚定而狂热的光彩:“嘉世的攻防两端做得都堪称天衣无缝,叶秋和吴雪峰的配合不会在我和大孙之下。人的精力有限,所以我们要在某个方面完全压制住他们,把所有精力都用在攻击得分上,那我们就得放弃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比如?”
“治疗。”
二字一出,整间会议室都陷入了一片沉默
“你比我还疯。”孙哲平大笑起来,“好,那就试试。”
“你们两个人都疯了!彻底疯了!一群疯子!这会简直不用开了!”莫楚辰抓狂大叫,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张佳乐一把拉住了手腕。
“不疯魔不成活。”张佳乐的眉尖跳跃着莫楚辰在初识他时曾见过的狂热,“为了冠军,咱们疯一把?”
莫楚辰怔了怔。
他曾听过张佳乐同孙哲平二人合力将霸气雄图百人团打乱队形、一个个送回复活点的事迹。听时犹觉不可思议,满心满脑都是这故事一定经过艺术加工和人为夸张。
而此时看来,这个故事却仿佛就该如此结局。
不疯魔不成活。
只有两个疯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真是信了你们的鬼话。”莫楚辰苦笑着坐下,“赢不了怎么办?”
张佳乐眨眨眼:“楚辰你这就不对了,一件事还没做呢,怎么就要去考虑输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