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却?的指尖不?自觉收紧。
虽然她?脸上依旧带着笑, 姿态从容,但内心?的起伏只有她?自己知道。
这是她?除了江津珏外,第一次真正接触到江津屿的家?人。
不?同于江津珏那种随意大气?的世家?千金感, 江秉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轻蔑感。那种与生俱来?的高傲,那种对身份地位近乎偏执的执着, 那种毫不?掩饰的鄙夷——都让苏却?意识到, 自己正在触碰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
或者说, 是一个她?未被邀请踏足的世界。
在她?的世界里,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简单的, 是摆在台面上的。
喜欢便靠近,不?喜欢便远离, 合作是合作,交易是交易。可?在这里——每一份亲近的背后,似乎都藏着某种利益的考量,每一句话都像是试探,又像是暗示。
她?的身份, 她?的职业,她?的未来?,每一个问题,表面上像是随意的攀谈,实则在衡量、在打量、在划分。
她?不?是傻子。
江秉珊根本没把她?当回事。
——不?算敌人, 也不?算朋友,更?不?是未来?会出现在江家?视线里的人。
她?不?过是个偶然被江津屿带来?这里、坐在这张桌子上的小?角色。
江津屿呢?
她?偏头?看向他。
江津屿随手拨弄着茶盏, 修长的手指搭在杯沿, 指腹缓缓摩挲着温润的瓷面。
“怎么,小?姑,当真了?”
他的声音低沉淡漠, 微微上扬的语调透着随意,像是真在逗弄一只暴跳如?雷的猫。
江秉珊脸色瞬间变了。
她?想发?作,却?又生生忍住,只能勉强维持脸上的笑。可?那双涂着红色蔻丹的手,已经悄然收紧,指节泛白。
他刚才那一番话,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了。江秉珊这些年透过江图南操纵的老鼠洞,偷偷转移了不?少江家?资产到海外,每年拿着不?菲的“孝敬钱”,在文玩艺术界混得风生水起,甚至在家?族里也比从前更?有话语权。
可?这笔钱来?源不?干净,江津屿若是想揭开这层遮羞布,她?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江津屿知道这一点,江秉珊更?知道。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轻描淡写地揭开一个角,便让她?不?得不?收敛锋芒,甚至连再多说一句话都得掂量后果。
——这就是他的可?怕之处。
明?明?态度是散漫的,语气?是云淡风轻的,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若有似无的笑意,可?偏偏杀人不?见血。
京圈的富家?子弟,大多嚣张跋扈,眼高于顶,靠着家?世耀武扬威,行事全凭情绪。
可?江津屿不?一样。
他是锋芒隐于无形,刀刃藏在笑里。
他不?急着出手,他只是冷眼旁观,直到对方?露出破绽,再轻轻一推,便能让人摔得粉身碎骨。
而最令人心?惊的是——他甚至不?带情绪,不?会因为愤怒而下手,也不?会因为怜悯而收回锋芒。
江秉珊从他身上讨不?到便宜,意兴阑珊地站起身。
“好了,我?也不?打扰你们?用餐。”她?理了理袖口,转身前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轻笑道,“津屿,你现在倒是越来?越像你哥了。”
江津屿的眼眸霎时?冷了下来?。
“以前啊,你做事最随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可?你哥不?同,他稳重、有耐性,最知道怎么驯服身边的人。”江秉珊似笑非笑,目光意味深长地落在苏却?身上,“你是不?是也打算学学你哥的那一套?”
江津屿抬眸,声音冷淡:“我?不?需要学别人。”
“呵。”江秉珊轻哼了一声,不?置可?否。
她?的目光缓缓扫向苏却?,像是端详着某件有趣的东西,语气?懒洋洋地道:“小?姑娘,你这性子倒是挺倔的,脾气?也不?小?。不?过,聪明?人都该知道,有些门,是进不?去的。”
空气?陡然一窒。
苏却?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您说得对。”
她?抬眼,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不?过您放心?,我?对着您家?的门,还真提不?起这个兴趣。”
江秉珊挑眉,没想到她?会如?此回答。
“倒是您,”苏却?继续道,“刚才说要帮我?开工作室的事,不?如?还是省省心?思。毕竟,我?不?太习惯拿别人的施舍装点门面。”
这话正戳中江秉珊的痛处——外面都在传,她?那个浮夸的画廊,全靠江家?的资助才能维持。
“你!”江秉珊脸色铁青。
“小?姑,”江津屿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寒意,“您要是再不?走,我?不?介意把您这些年的账户流水,给爷爷过一过目。”
“看看他宠爱的小?女儿,究竟从他手里搬走了多少东西。”
江秉珊被这话噎住,却?还是不?甘心?地丢下一句,“有些人,就算有几分姿色,也改变不了命里的贫贱。”
“总比有些人,富贵了一辈子,却?还要仰仗侄子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