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翻译完手里的最后一页文件时,已经是晚上了。
苏却伸了个懒腰,肩膀酸得不行,她转了转脖子,随口喊了一句:“江津屿,我做完了。”
房间里一片安静,她等了几秒,始终没听见回音。
苏却站起身,朝里间走去。门虚掩着,灯光从缝隙间透出一抹柔和的?光影。
她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板,“江津屿?”
还是没有回应。
她咬了咬唇,小心推开门。屋里十分安静,桌上的?台灯投下柔和的?光,映照在坐在书桌前的?江津屿身上。
他睡着了。
他的?眼底带着疲倦的?阴影,鼻梁下方有一道浅淡的?光影,衬得他的?唇色偏冷白。即便是在沉睡中,他的?神?情依旧是紧绷的?,不带一丝防备的?松弛。
他似乎在做噩梦,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他时的?感?觉——那种深入骨髓的?潮湿感?,像是常年行走在雨中,永远晾不干的?疲惫。
那时她不懂。直到这些年自己也?经历了很多,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才?明白成年人的?世界里,潮湿是常态,像夜里的?露水,悄悄爬满全身。
可露水终会在晨光里化作朝露。偶尔,在湿冷的?深夜里,也?能酿出一丝温柔。
就像此刻。
她像是被某种情绪裹挟着,慢慢地、缓缓地俯下身。
夜色温柔地笼罩着他们?。
-
江津屿醒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揉了揉眉心,那里似乎沾染了些许不属于?自己的?味道。
自从重逢后,苏却进入他梦境的?频率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真实?。
他竟然梦见她悄悄吻了自己。
江津屿怔怔地盯着自己的?指尖,像是在确认梦境的?真实?性,又觉得自己荒唐可笑。
现在还能做这种清水的?梦,真是稀奇。
他抬眸扫了一眼时间,发现已经很晚了。
这小姑娘……不知道又废寝忘食到什么时候。
他推开门,想去看看她是不是还在工作,结果?,视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她又是不告而别。
江津屿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阴影笼罩着他的?身形。
心底的?风暴悄然酝酿,裹挟着某种暴戾的?情绪,如潮水般席卷上来。他手指缓缓收紧,一点点掐进掌心,那种熟悉的?痛感?让他清醒,又让他发疯。
他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她总是这样?。来也?匆匆,走也?匆匆。把他的?心捏在手里反复搓揉,如同对待一件无关紧要?的?东西般随意丢弃。
三年前是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他当时就该明白的?——她不是会回头?的?人,她不会在任何人身上停留。她来他这里,不过是因为利诱。
翻译完了,工作结束了,她便走了。对他,没有丝毫的?眷恋。
他究竟在期冀什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她身上浪费了多少时间——
这个女?人,没心的?。
就该忘了,就该丢了。
江津屿握紧了拳,指尖压得泛白,牙关紧咬,胸口有股阴冷的?情绪越发翻涌,像是某种深埋在黑暗里的?执念,被狠狠拽了出来。
他就该趁着刚才?落锁的?时候直接上了她,把她摁在墙上,撕碎她,吻她,咬她,做得她哭着喊着他的?名字,眼泪和喘息混在一起。直到她嗓子哑了,腿软了,身体里的?水全部流尽,充满他的?浓浆,眼神?里的?光彻底碎成渣。
不管她会不会恨他。
恨又怎么样??
她已经伤他这么深,这么痛了,她却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活得好好的?。
而那个被她撕开的?伤口,至今还在疼。
他才?应该恨透她。
“嘀——”
一声轻响,门把被转动,打断了江津屿内心的?风暴。
苏却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两袋外卖,耳机还挂在脖子上。她一抬头?,看见他站在客厅里,便随意地摘下耳机,漫不经心道:“你醒了?”
她的?语气里没有丝毫迟疑,没有丝毫自觉,甚至没有半点察觉到他刚刚在深渊里挣扎、几乎要?被自己吞噬的?疯狂。
她的?世界里一片风平浪静,而他刚才?的?世界,却是刀尖上滚烫的?血,淬着烈火般的?恨意。
喧嚣在脑海里归于?死寂。
江津屿盯着她的?脸,喉结滚了滚,声音带着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你回来了?”
她……回来了。
苏却一边把外卖放在桌子上,一边脱下外套,头?也?不抬地说:“对啊,饿死我了。你又一直不醒,我只好出门觅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