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泰铭生平志向,不过是在都市的嗜血战斗中赢得多一点金钱地位保障,很可以解释成庸常的出人头地;他最大的毛病,不过是还坚持有些东西是对的有些东西是错的,还讲良心和正义感,会导致热血不合时宜地上涌,显得冲动热情。
希望在都市精英轨道上好好过一辈子、不加分辨接受中产阶级理想和道德伦理的厉泰铭,根本没兴趣接受男人的爱抚献媚…魏曼是朋友,那不一样…也根本不想尝试身不由己的沉沦欲望。
面前这分辨不出男女的出众漂亮家伙,有种奇异的危险。他自己甘心舞台上表演被男人蹂躏,也就罢了,厉泰铭可没有兴趣借出身体陪他演戏。
就算同情心怎么也不肯彻底休息,也犯不着送给自甘下贱的东西。对,就是这样。要害部位终于不再受控,怒到极点的厉泰铭按住他肩,反手就是一记耳光:“搞什么搞…恶心!”
“对不起,我居然以为我爱你,以为可以借助爱,结束残缺的状态。”杨家明还是那样恍惚微笑,不管自己没头没脑的话对方是不是听得明白,随手塞一根精美蛇皮鞭在愤怒的男人掌心,眼里一度因这男人而燃起期待的小小火种已经熄灭“是我胡闹,对不起。”
爱并不来自肉体接触,也不是一厢情愿的迷恋。爱是可以自由地在所爱之人身心中漫游。忍不住冷冷笑自己:杨家明的身体已经被定在耻辱柱上,还奢望灵魂可以不被污染?还妄想得到深沉爱念来疗伤?太贪心。太狂妄。太无耻。+++找不到厉泰铭,条件反射当然是找家明。可是,家明的手机只寂寞振铃,始终没有人接。
按习惯猜想,或许是去密云会所那边了,没有随身带电话?魏曼叹一口气,接着又拨麦迪的号码。这回听见的,却是秘书台冷漠职业的问候:“这里是某某号码的秘书台,请问有什么信息需要留给机主?”
…也许,麦迪只是关机?凉浸浸的秋夜,坐在熄了火的车里折腾到快要天亮,不断拨电话却永远没有人接听,这滋味并不好受。
奇怪地看看手里无辜却似乎被全世界抛弃了的电话,很想把它砸掉…到底怎么了?没来由的,焦躁到极点。恨恨地想,跟情人甜蜜相聚固然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偶尔被朋友骚扰,麦迪老好人总不至于真的动手把人乱棍打死吧?算是对自己交待过了,打着火,直奔这些天来混得颇熟悉的四合院。
门铃一通乱响,没有动静。想到所有佣人都不喜欢后半夜起床开门…就算没有睡死,也多半情愿装睡听不见门铃…魏曼叹一口气,接着打麦迪给的固定电话号码。
那头终于有人接听,差点被这寻常小事乱感动一把。刚要道歉顺便叫开门,话筒里传来沉沉一声“喂,我是陈垦…哪位?”
僵得魏曼哭笑不得。赶快打迭起精神,把天赋动听的声音调整得无比歉意又无比招人喜欢,笑咪咪道歉:“对不起,我是魏曼啊。陈先生…真是不好意思吵醒你,可不可以叫麦迪接电话?”
被这样午夜凶铃骚扰,陈垦涵养倒是一流,声音居然没有丝毫不爽,还是那样稳健:“麦迪今天下午出差走的,陪广告部同事到上海见客户…什么事儿?要帮忙吗?”
突然听见友善的声音,终于崩溃了。魏曼呻吟出来:“我就在你们家门口,按门铃没有人…今天晚上邪门,所有人都找不到…”
那头只静默了半秒钟,说一句:“你等等,我来开门。”就挂断了。看见缓缓开启大门后的男人,魏曼多年积习发作,趁机审视穿着:高大强健的身体和随时可以出门百米跑的运动衣,风格还真相得益彰。
不过想想他的身价状况,满可以买下所有顶级品牌睡衣来衬托风采,麦迪对身边男人的琐事也太不用心体贴…居然放任这么好身材的男人穿旧运动衣当睡衣?哪怕可以解释成麦迪不是不小心浪费材料,只是怕扮得太精彩别人觊觎,也实在可惜…
嘴角隐约一丝看透的微笑,静等魏曼YY够了,陈垦示意车可以从侧门开进院子。人站在面前了,魏曼当然醒悟,疯狂找人做伴,不过试图解脱那点子不安。
陈垦的无言包容,当然是看麦迪面子,可是平时听麦迪零星言语,这男人根本就不谈感情不受束缚,自己来添乱,实在太对不起朋友。诚惶诚恐致歉:“真不好意思…打家明电话没人接,倒不稀奇,周日他经常会在密云那边。
总觉得麦迪不喜欢交际,一般都在家,根本没想别的可能性,就冲过来了…半夜吵你起来亲自开门,这么打搅,简直犯罪…我还是去密云找家明好了。”
听到这个名字,陈垦眼角看不出来地跳了一下:“都这时候了,看你脸色,也累了。还开车去密云?路上困了出事,不是玩的。试着先打他家电话,万一,手机掉在外面了?”
“是啊…”拍脑袋暗骂自己今天反常失魂落魄,又拨号。才振铃就被拿起。但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瞬间又挂断了。再拨,诡异地变成占线。又试一次,魏曼抬头,满脸迷惘:“怪了…好像家里有人,就是不接电话。家明从来不这样…”
“是不是…正约会?”陈垦自信声音控制得很好,没有流露过分的苦涩滋味。魏曼摇头:“除了我和麦迪,家明从来不让不相干的人进他家门。认识他时间也不短了,从来没有破过例。”被“不相干的人”
这五个字无心刺了一下,内伤。陈垦闷哼一声:“我陪你过去?可别出什么事…反正都吵醒了,闲着也是闲着。”+++在完全陌生的房间,面对陌生的狂乱,厉泰铭厌恶被撩拨起来的欲望快感,拼命想挣脱这种令人陷落的危险失控状态。
本心并不想、却实质上背叛妻儿的深沉内疚和感伤;因魏曼而渐渐接受某种不宜公开情感状态的惶惑;欲望被挑起却迟迟得不到合理宣泄的焦躁;身体被不齿的男人舔得到处都是粘腻腻口水的厌恶;堂堂男人面对姿态卑微的挑逗却不能控制自己身体反应的耻辱;甚至对方宁静的身体和自己浑身通红、阴茎硬硬挺起的尴尬对比…诸多不爽的感觉汇聚起来,来回震荡着,像要把血管冲破。
面前杨家明漫不经意的歉意,神思不属的冷漠,都让厉泰铭更恼怒。气得昏沉沉之余,手里被塞进一样东西,也没有去分辨。
他昏沉沉随手挥舞手里的东西,遇到一点阻力,眼前多了一丝红痕,耳边响起把呻吟压抑成小小声音的喘息。大声嚷嚷“滚…滚开…”眼前金花飞舞,甚至不敢看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这肢体的动作有种罪恶的魅力,似乎有助抒解烦躁。突兀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厉泰铭从混乱状态里惊醒过来,震惊地发现,自己手中挥舞着沾染了血色的鞭子。
面前低低呻吟着在地上滚动的男人,蜜色赤裸身体上纵横一道道淋漓痕迹。有些是一道暗红的肿,有的地方皮肤破了,血弯曲流下,勾勒出黄金分割比例的完美身体曲线。
因为这张脸和这个身体本身的美,痛楚到极点的呜咽颤抖里,居然有引起人强烈犯罪冲动的情欲意味。奇特的是,被这样鞭打着,他硕大的阴茎反而渐渐勃起,上面甚至挂着丝丝半透明清亮的粘液。
加上绝美脸上放弃挣扎的沉沦表情,皱眉喘息、断断续续自慰的动作,更强化了鬼域般恐怖诡异的情色氛围,令这躯体美得妖艳之极,魅惑得诱人甘心犯罪。
感觉鞭笞停顿,杨家明的注意力也被电话铃声吸引。做一个软弱的手势,他艰难地单腿跪起来,然后摇摇晃晃试图站起身…看这动作的意思,是想接近床头的电话。
以往全部生命经验中,即使最淫乱最变态的性幻想里,都没有过这种充满罪恶意味的蘼滥场面。
抬头发现浴室门半开着,厉泰铭终于忍不住拨开挡在面前的身体,冲进去,对着人工琉璃洗手盆,搜肝抖肺地呕吐起来。
吐几口,人又清醒了很多。抬头盯着镜子里面燃烧着血丝的眼睛,厉泰铭从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恍然看见了住在自己心底的魔鬼。
发出绝望地怒吼,狠狠一拳捶在镜子里的人脸上。哗啦一声,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血花飞溅,镜子里的人顿时模糊。杨家明刚刚抓起电话听筒,听见浴室里不祥的动静,一惊,它又掉回去了。
没心思管它,侧耳再想听房间里的声音,电话居然讨厌地又闹。杨家明焦躁地拔掉电话线。刚安静下来,就听见那边玻璃碎裂的响动。顾不上浑身鞭痕火辣辣的痛,倒吸一口冷气,跳起身,冲进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