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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灵枢醒过来的时候有点懵,他仰面躺着,透过洞口能看见一块圆形的天空。几颗星星漫不经心地挂在那,他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
思维像团浆糊一样僵在脑子里,洞口却忽然飘下几片枯叶,接着探出一个小脑袋来。狐狸?樊灵枢眯着眼睛看去,那小狐狸也竖着耳朵打量他,坑底坑外对视片刻,那小狐狸忽然把圆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露出十分狡黠的样子,接着它蓬松的大尾巴一甩,得意地转过身去对着樊灵枢开始呲尿。
嚯!樊灵枢猛地弹起,脑袋一晕又跌了回去,好在这坑够深,那道晶莹的水柱飘然而下——全部呲在了土壁上。原来是在山脚下遇见的那只小狐狸,樊灵枢反应过来,忽然觉得沮丧,没想到自己这一跤竟直接摔到山脚去了!
他不可能滚出那么远的距离,只可能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然后抄了近路。可是谁会专门弄这样一个陷阱?有什么目的?樊灵枢脑子刚转起来就一抽一抽的疼,他伸手按上去,后脑勺肿了一个大包。那小狐狸看他躺在坑底半天不动,原本朝他挑衅的尾巴也不甩了,似乎是刚报完一箭之仇,又开始操心起这个“仇人”来,它急得嗷呜两声,一对前爪扒得洞口土沫纷飞,但没用,樊灵枢不懂兽语,不知道它在示意自己什么,况且,他也没力气坐起来。
小狐狸在洞口转了两圈,转身跑了。四周安静下来,只有风刮过洞口形成的呜呜声,樊灵枢半阖着眼睛,忽然怪异地笑了笑,他觉得这里就像个牢房,各种方面都很像。谁能想到他出去透风会透到这么远的地方来?谁能想到树叶堆里还藏着这么一个大洞?荒郊野岭,这次大概没人会来帮他了,要出去只能靠自己。
樊灵枢倒不是很急,他擅长苦中作乐,只是这一次有些棘手罢了,他头晕得动不了,那么接下来他该怎么出去呢?接下来……
接下来他听见了一个女声,有些犹豫怀疑的声音:“这是什么地方?你带我来这要干什么?”尽管已经安慰自己没人来很正常了,可是在听到杜若声音的那一刹那,樊灵枢心头还是重重一跳。不知道哪根神经没搭对,他甚至觉得眼眶很热,然后——
然后被小狐狸拖着裙角拽到这里的杜若,听见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傻徒弟!师父在这儿呢!”夜深人静,震飞三只小鸟。
……
樊灵枢无语地看着杜若趴在洞口笑了半柱香的时间,又更无语地看着她干脆利落地跳了下来。他怒目圆睁,一句脏话在嘴里来来回回滚了数次,最后终于被他以理智吞了回去。樊灵枢挣扎着扯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我的好徒弟,你下来干嘛?”
“带你出去呀。”杜若答得理所当然,一脸无辜。
“你确定你能?”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洞壁直上直下,又窄又深。杜若咽了口唾沫,摩拳擦掌地背起樊灵枢:“不试试怎么知道。”
不等樊灵枢说什么,她裙角飞扬运起灵力,刷拉一下纵身跃起,举手投足翩若惊鸿……来回飞了三次,满头尬汗地落回地面。
“嗨呀,师父你别说,还真有点施展不开呢!”
“……少……少装可爱。”樊灵枢脸色煞白,咬牙切齿地说了这句话,忽然他神情一变,紧推了杜若一把:“放开……要……吐……”
“……师父。”看着跪在一边吐得昏天黑地的樊灵枢,杜若手脚不协调地凑过去,给他顺了顺后背,她一般只有在发现自己做错事的时候才会乖乖叫樊灵枢师父。显然,傻徒弟三个字没白叫。樊灵枢表情跟吃了苍蝇一样,黑着脸用帕子擦嘴,杜若就可怜巴巴地看那洞口,好像希望能用目光造出一架梯子似的。她声音像要哭,委委屈屈道:“师父,你说咱们怎么办啊?”
樊灵枢微微抬头睨了她一眼,杜若紧张地陪他跪在边上,额头上汗津津的,看起来有些惨。啧,摊上这么个徒弟只能认栽了,他叹了口气闭着眼睛按上眉心:“别慌,等我头不晕了再想办法。”
“头晕,应该是刚才摔的吧,师父你来靠着我歇一会儿。”杜若一心将功补过,直接扣着樊灵枢的后颈把人按在了自己肩膀上。面对面的姿势,好像拥抱一样,樊灵枢条件反射地想要推开,但他今天似乎永远慢半拍,等他反应过来时,杜若的手已经轻抚上了他的后脑勺,那原本火燎燎的痛忽然就减轻了。
“磕了这么大一个包啊。”杜若心疼地朝那里吹了两口气,凉凉的手轻轻地揉着,她身上一直有一股药草香,不吸引人,很安心的感觉。樊灵枢原本僵硬的动作渐渐放松了。
看着坑底的两人安静下来,原本趴在洞口看戏的小狐狸动动耳朵,忽然暴躁地嗷了一声,然后它也“咚”的一下跳下来了。樊灵枢听见响声睁开眼,一脸无奈地看着那只小肥狐狸,他不明白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跳坑大会吗?
小狐狸绕着他们走了两圈,忽然朝一个木桩过去,那就是磕晕了樊灵枢的木桩。刚才没觉得,可现在看见小狐狸奔着那木桩走,两人才感到这土坑里的木桩有些突兀。不等他们细想,小狐狸已经咬住了木桩,然后用力一扭——
就像樊
', ' ')('灵枢刚摔倒时抱住树干那样,周遭又开始震动起来,土石簌簌地掉落了一阵,烟尘中,一扇石门露了出来。
这竟然是一条暗道!
在小狐狸洋洋得意的眼神下,石门缓缓开启,小狐狸率先钻了进去。两人跟着它走过一段曲折小径,之后便豁然开朗,别有洞天。寒冷的气息瞬间侵入体魄,偌大的地下空间里竟然全是晶莹剔透的冰雪!
冻结的地下河,覆盖着厚厚冰面的石台、石桌,冰雕的树以及蜿蜒纠缠的冰晶藤蔓。森寒的光在冰面之间反射,就如同从昏暗的地方骤然出现在刺目的雪原,晃得人眼睛生疼。杜若纳闷道:“这个冰屋子是哪来的,干嘛用啊?”
“这还看不出来吗?”樊灵枢的声音似乎比这一屋子寒冰还冷,他视线钉在角落处:“这是专门做来克制火系妖精的屋子,是个专门的牢房。”在他目光锁定的地方,一个人垂头跪坐着,他身上不时闪动过某种符咒,双手被冰制锁链缚于头顶。他意识昏聩,遍身伤痕,身前坠着一个膨隆的肚腹。
杜若惊恐地捂住了嘴,她看见了那人的脸,以及发梢有一点黑的、张扬的红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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