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的各处都开始咔咔作响,乔惊恐地看见,更多触手试探着从屋子的每条缝隙和每个孔洞,任何一处有阴影的地方钻出,从他自己的鼻孔、喉咙、下眼睑中探出尖端,扭曲、蠕动、纠缠着。
不,不,不!只是诱导,只是幻觉!
但那恐惧却是真真切切。乔感觉身上的每一颗鸡皮疙瘩都开始泛红,每一颗毛孔都在被慢慢撑开,密密麻麻的线虫正欲挤出头部。
光,要光,它们怕光!
乔喘着粗气,下意识地看向半扇窗帘,它被绳子绑着,来不及了!于是他不顾一切大步朝房门冲去,被自己的裙摆绊了一下,跌跌撞撞地摸到了门把,在那无数根触手涌出,在自己的身体即将被撑爆之前猛地拉开了木门,让无数缕阳光洒了进来,忽略了自己,尽数洒在了自己的身侧。
门口站着一个陌生的人影,背着光,将本应洒到自己身上的阳光尽数遮住,一张雀斑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如同门边那张被阳光尽数眷顾的牙膏广告画报,“123年奥贝伦牙膏之星”。
阳光之下,每一粒雪白的牙齿都睁开了一只充满笑意的空洞眼睛。
“晨昏好,先生!”年轻人微笑着伸出了双手,像要掸去灰尘或其他脏东西般放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咔!
伴随着任何有脊椎生物都无法抵挡的清脆响声,被卡梅隆扭了一下脖子的女装男人重重倒回了门内。
没想到他真的会傻乎乎跑去开门,瑞文心想道。他让卡梅隆敲门的本意是制造恐慌,想看看对方会不会留有什么后手,尽快逼出来,省得夜长梦多。
结果,什么都没有。
他拍了拍卡梅隆的肩膀,把对方稍稍推开,探头进屋,看见墙上贴着一张陈旧的牙膏广告画报,被蜜糖色的阳光照耀着,广告人物的笑容分外灿烂。
这间屋子比他之前租住的艳阳街23号单间还要大上一些,门厅宽度多了一半,却破败得多。空气里飘着被阳光晒干的布料和油烟的气味,在那些阳光照不到的房间死角内勉强长出了一丝霉菌,墙皮大面积剥落,砖块、灰泥和铁皮构成的承重结构被严重侵蚀,露出了内部折旧的蓝色钢条和混凝土。
瑞文拿出梦者之屋的鲜花看了看,又收回了衣袋里。
“找点东西把他绑起来。如果他还有同伙要过来的话,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找找房间里的电话,不必要的花费能省就省。”
瑞文戴上平光眼镜,先粗略地看了一遍,发现这里位于诅咒区域的最边缘位置,不是特别严重,哪怕在这里住上两星期应该也不会变成其他什么人。
紧接着,他开始仔细检查起屋内的生活细节。从柜子里数量相当的男女装束,桌上摊开的少量报纸和纸张,钉在洗手池旁边的生锈挂钩,挂在上面的两个贴有名标的杯子,地板下藏着的劣等枪支弹药,以及相当充足,分门别类的食物储备来看,他判断这里是这名无皮者的长期住处,而非临时居所。
而且,从数量和款式都相当丰富的女性服装和内衣来看,这家伙大概率本就是个异装癖,不是什么男身女心。他还在房间的角落里发现了机械节拍器和女式舞蹈鞋,这显然也是这位男士的爱好。
看来无皮者的日常生活相当朴素。瑞文还以为这类在“灰衣天使”里有一定级别的家伙生活条件会比这好很多,结果也就相当于一些混得比较好的工人。当然,不排除这位把积蓄全都用在了个人爱好上,或特意远离市区,避免遭人白眼。
趁着卡梅隆不注意,他把煎着小牛排的锅子从电热石灶上拿了下来,看了看滋滋冒油的锅底和煎成红褐色的肉排表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