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7日,周五。
小电子车跨过花都大桥,穿过对岸街区,离开市中心地带,在黑色的城郊公路上突突地行驶着。
清晨7点,瑞文在车后箱里伸了个懒腰,撞了一下脑袋,吃痛地从缝隙钻到了后座上。导演依旧在开车,角落里堆积着空咖啡罐。
“看见前面那座山谷了吗?”导演等着他爬到副驾驶座上,递给他咖啡和火腿三明治。
“嗯。从中间翻过去,应该就能离开花都边境了。”瑞文嘟囔着,透过挡风玻璃端详远处的山脉。山谷中央地带耸立着一座塔楼,被绿树簇拥着,只能看见一半。
他摇开窗,在晨风中惬意地评价道:
“感觉还挺不错,像在演一部公路电影,类似《地球之夜》,或《在路上》之类的。噢,还有《末路狂花》,虽然主角性别反了过来。”
导演划了划手机歌单,车载音响开始播放电影配乐《我的一部分,你的一部分》。
“希望不会有警察或军队像电影里一样来追我们,我不想再跳一次悬崖了。”
瑞文很快又担心了起来:
“这车还能开多久?很多传统加油站都没有充电设施。”
“车载电源还剩大半,以现在的速度,连续开上三天完全不是问题。”
“那足够我们去任何地方了。”瑞文咬了口三明治,打开手提电脑,随意地浏览起了新闻。他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死讯”,或任何关于“天使格蕾”研究所的报道。
“齐格飞先生曾经提过军方谕令,警方的调查也都被强行制止,军方的权力未免也太大了些......算了,别看了。”他悠闲地窝在了副驾靠背里,身边一棵棵绿树掠过,带来前所未有的解脱感。
关于家人,自己还有什么没处理好的吗?
金敏已经有工作了。瑞文很清楚对方一定能通过面试,因为那是他自己的安排。有了辛迪公司的关照,小伙子很快就能自己应付房租,存起一笔积蓄,在大城市里好好生活下去。
妹妹......
瑞雪没有自己照样能活得很好,叔叔一定会照顾好她。也许她会很难过,但自己在网上查过,人们对消失者的悲伤通常不会超过三天。
至少,比让她亲眼看见自己血肉横飞要好得多。
树,电线杆,树,电线杆。
“所谓的望山跑死马。”瑞文看着远山心想。
中午12点,两人在一片无人看顾的旧停车场旁停下,从公共厕所内取水,把洗净的衣物铺在车顶上晾晒,支起电磁炉,热了些罐头,聊起了最喜欢的电影,演员和导演。
“这话题就和让人在天上的星星里挑一颗最喜欢的差不多。”瑞文吐槽。
“可能还是《盗梦空间》吧,我也不大清楚。演员的话......《泰坦尼克号》时期的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
“自己”的卧室里只有那么一张道姆.柯布的海报。
“你呢?”
“所有有着黑发女主角的欧美电影,外加《色,戒》。所有的黑发女主角。”
“啧啧。”瑞文砸了咂舌。
“要说导演的话......我能投自己一票吗?”
“就像《魔女嘉莉》里演的那样,追随内心中的魔鬼一次?我是没意见。”
“嗯,那就追随魔鬼一次。”
两人在衣服干透后再度上路,车子追逐着越发黯淡的远山。
树,树,树,树......
“嘿,为什么那里有双鞋?”
瑞文在百无聊赖之际看见了被弃置在路边的一双破烂的黑色远足鞋,它从右侧车窗一掠而过,伴随着下午四点的手机闹铃。导演顺手按停了它,调整了一下车载摄影机的镜头。
左侧车窗外,一只巨大的秃鹰在路边扑中了一只兔子,没能把它抓到天上去,悻悻飞向了别处的深草。兔子挣扎着窜进了草丛,留下一行血迹。
不觉间,夜幕低垂。
在简短的三两句讨论后,两人下车扎营,钻进繁星之下的双层帐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