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style="font-size:16px">第二晚，顾采真去得晚了些。
她是故意的。
虽然，她原本打定了主意，不去。
但是……
前一晚，与萧青分别时，她走出去数十米远后，曾心血来cHa0回头一瞥。
意外地，或者说，又不是特别意外地，她看到青衣凛冽的某人依旧寂静无言地站在原地，似是一直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若非他脸上的那张青狐面具是前世不曾见过的，她几乎要恍惚地错认为，这不过是上辈子某个稀松平常的夜晚，他们相会后，又暂别。
月光悄然再现，皎洁的银光洒在随着晚风起晃倒伏的草浪上，仿佛在他们之间隔开了一条沙沙作响又碧波粼粼的河。
夜雾渺冉，露珠衍生，它们像是忘川河上永不会散的幽冥水汽，从h泉飞向碧落，从轮回之涧飘入了此刻人间。
只是，这草河之浪本就不是真的水面，自然无法映出他们的身影，更映不出彼此的真容——他们也本就都未露出自己真实的样貌。
萧青脸上那张画风清魅妖绰的狐颜面具，被头顶洒下的片片树影遮得明暗交错，更显奇情幻sE，也与他本人的气质越发南辕北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唯有从面具后露出的那双年轻眼眸，清冽如冰，寒澈似霜，盛着夜sE与月sE之外的另一抹幽深异sE，也盛着她。
顾采真望着这样的萧青出神了一瞬，刹那间，她想到前世的自己曾经随手买过一张面具给他。
当初，化身为对季芹藻迷恋成执的Y戾少年时，她曾软y兼施，甚至用相思蛊相b，让那温润端方的白衣仙君被迫应允，陪她下山逛庙会。
到了山下，她又借口称他容貌太盛，引人注意，一副醋意横生迁怒不止的模样，不顾季芹藻已对她刻意流露在外人面前的种种亲昵动作隐忍万分，非要买来一张狰狞丑陋青面獠牙的面具，软磨y泡b其戴上。
在那之后的某个夜晚，当她摇身一变成了纯良娇俏的正道之人，还没未彻底撕开自己的伪装前，她和她的青青，也去逛过那庙会。
故地重游，她顶着不一样的外表与身份，而在她身边的人，也不是同一个。
但，他们一样牵着手。
只不过，以前是她化身少年强行抓紧季芹藻修长的五指，拉着身形僵y步履不稳的白衣仙君穿过人群；那次，则是萧青陪着她缓步而行，他温暖的大掌一直握着她似乎总也捂不热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可她身上捂不热的，何止是那一只手？
当初她为季芹藻买面具的那摊子还在，那款又丑又吓人的面具，也依旧有得卖。
她不过是脚下一顿，与她执手并行的飒冷身影便停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你喜欢……这个？”身高腿长满面寒霜的男子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只如噬人恶鬼的面具，清冽的话音微妙地停了一下，才又接上。
她侧过头看向他，将脑中关于季芹藻的回忆抛掷一边，故意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他。
因为萧青的身材颀长实在高大，她每每与其对视，即便他会T贴地垂头，她也要有些夸张地抬起脖颈与下巴，时间久了，她更喜欢微微侧脸扬颌，与自己行个方便，免得颈子受累。
殊不知，在对方眼里，她侧扬着脸瞧向他的模样，就像是一只歪着头打量人的小猫，越是漫不经心，越是偶尔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丝挑衅，就越是引得人挪不开步子。
而那时的顾采真，想的是自己曾将面具送给季芹藻的往事。
她心底的恶意如沼泽翻涌，脸上的笑意似月sE明洁。
有一瞬，她的眼前晃过一张清柔秀雅的面孔，还有那张脸被她染上0红与崩溃的灰败时，无b迷人的样子。
而站在她身边，问她是不是喜欢这面具的男人，五官冷峻，棱角分明，从长相到X子，都和温润如玉的那位完全不同，他素来冷若冰霜，唯独看向她时，眼神似初雪消融。
她点点头，眼中的狡黠与庙会上远远近近的灯火交相辉映，明晃晃的，让人移不开眸子。
她的声音也脆得空灵，又软得带钩子，“嗯，喜欢。”
虽然不确定她说的喜欢，到底是欣赏眼光果真独到，还是又想恶作剧什么，但萧青早就习惯，坦然处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更何况，她在说到“喜欢”二字时，目光却不再落于那张面具上，而是移到了他的脸上。
男子寒星似的眸子不禁微微闪动，像是春yAn下的清池中有碎冰浮光掠影，那是，一闪而过的无奈笑意。
“我送你。”他说。
她却摇头。
一向把自己就是个穷人这句话挂在嘴边的年轻姑娘，在好一番还价之后，从平平无奇的低阶法宝纳戒里，倒出一堆碎得让人没眼看的灵石，买下了那张狰狞又丑陋的面具，然后大方地递向他，笑意从唇角攀上眉眼间，“喜欢的东西，要送给喜欢的人。”
萧青看着她，不知是第几次心生想要叹气的想法。
果然，她的喜欢，约莫有大半是源于想捉弄人的促狭之心。
但他面上依旧冰霜不变，自如地伸手去接面具。
顾采真的手却又故意扬起、后让，叫他抓了个空，“等等。”
萧青若是想夺，她自然没机会拿着面具躲过。
但他骨节分明的五指就那样停在了空中，听她的话，等着。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p><p style="font-size:16px">他将头垂得更低，对上她亮晶晶的眼眸，里面盈着灯火与星光，还有其余一切美好又璀璨的东西，漂亮得令他屏息。
他的定力一向很好，但面对她时除外。于是，那本来安静悬在半空的手指，在她又开了口的瞬间，被x1引着想去触碰她的眉眼。
顾采真捏着那张面具，心里冷笑地嘲弄，季芹藻也好，萧青也罢，他们只配收到这样的面具。
“你就这么确定，我喜欢的人，是你啊？”年轻姑娘眨了眨眼，笑眯眯地问萧青。
明明她的语气里全是亲昵，满眼也都是对他的喜欢，但当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她眼尾的瞬间，她甚至没有意识到，她那一瞬的反应是本能地偏头，避开了。
他其实一直都有数的，她对他的喜欢，大抵从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多。
但，总会有一点吗？
会有吗？
有吗？
萧青的手指一蜷，随即若无其事地从她身侧垂下手去，像是本就是要去拿起摊子上的另一张同款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