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堂之下,李治一边和霞娘继续玩耍,一边很随意的摆摆手,说道:“不用多礼,朕今日来此,一是为了看一看朕的福昌县主,二也是有件事要麻烦二十七郎。”
“陛下请命!”李绚肃然拱手,心中凛然。
皇帝已经很久没有出皇宫了,尤其是他早年罹患风疾以后,很少离开皇宫。
即便是在长安和洛阳之间来回,但多数时候,也在厚厚的帷帐之后。
像现在这样,毫无遮挡的出现在李绚眼前,鱼龙白服的出现在长安天地之间,还是第一次。
“四郎新年之前要成婚,他如今不在长安,朕需要一个年轻些的送礼人陪同淮南姑母一起去窦家下聘请期。”李治抬眼看向李绚,笑着说道:“所以朕来这里找你。”
“陛下亲临,乃是臣万分之福,臣必定为陛下,为相王殿下,平稳安置,善定佳期。”李绚深深的躬身。
他能够感受得到,李治这一番安排背后,似乎隐隐在将他和李旦勾连了起来。
“平稳安置。”李治笑着点点头,然后轻声叹道:“这世间有多少人知晓这平稳二字的珍贵。”
李治松开小霞娘的手,站了起来,看向后院说道:“二十七郎,陪朕走走吧。”
“喏!”李绚立刻拱手应诺,然后提前一步,说道:“陛下这边请!”
……
彭王府并不奢华,也无多少亭台楼阁,简简单单的院落,府中的仆役和侍女也不是很多。
东跨院之中,李治看着搭建在院内的秋千摇篮,满是诧异的说道:“这是你自己亲手做的?”
“是!”李绚微微躬身,认真说道:“臣平时多做手工之事,偶尔心动,便做了这些。”
“前院的那只能推的小儿车,也是如此做的吧?”李治顿时就明白了过来。
李绚微微拱手,说道:“是,这些就方便臣妻带着女儿一起玩耍。”
“有些巧思,图纸送到少府吧,让少府为东宫也准备一些。”李治随意的说完,转口直接问道:“二十七郎,你说太子妃怀的,究竟是皇长孙,还是皇长孙女?”
“这……”李绚满脸迟疑,随即拱手道:“陛下,非是臣不愿说,实是臣也不知,因为此事,非是能一次探测脉搏就能探知清楚的,需要长时间的细细的感知,才能确定。”
“长时间,多久?”李治转过身,肃然的看向李绚。
李绚面露苦笑,拱手说道:“十二个时辰,不离手,连番三次之后,便可有所感知,而且需要在怀孕五月……”
“太子妃有孕已经六个多月了。”李治似笑非笑的看着李绚,说道:“再有三个月,大致是新年之前,说不得朕便要双喜临门了。”
“臣恭喜陛下。”李绚赶紧拱手。
李治笑笑,然后看向头顶的明月,轻声说道:“二十七郎,伱这一次,可真是给朕带来不小的麻烦。”
“臣有罪。”李绚沉沉的躬身,他在王本立这件事情上,多少有些让皇帝为难了。
“不关你的事,他很早之前就被人给盯上,这一次突然出手,也是算定了朕不会保他,而且朕越是保他,局面就越不可收拾。”李治转过身,看向李绚,问道:“你之前究竟猜到了什么?”
让皇帝放弃王本立,本身就是李绚的建议,因为他察觉到王本立有把柄被人给抓住了。
“臣也不知王郎中究竟为陛下做了什么,但臣猜测,王郎中在这件事情中,必然少不了上下其手,另外,其实很有可能也被他人所知,甚至在暗中给王郎中下绊子,这才导致他做的这件事已有暴露的风险。”李绚再度拱手。
王本立这件事情,肯定和盗卖粮草脱不了关系。
北门学士那班人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然后开始做手段。
李贤之前被皇帝训斥,原因就在于此。
这件事情还不止如此,一旦此事被揭开,皇帝肯定是不会承当责任的,那么承当责任的,定然是尚书左丞崔知温。
再加上之前的权善才的事情,崔知温这个尚书左丞肯定做不了了。
“是啊,有的人啊!”李治轻叹一声,他虽然也知道北门学士在做的这些事情,但却并不打算追究。
北门学士本身就是李治用来约束自己的手段,他不会砍了自己的这只手的。
收回心思,李治开口:“二十七郎,告诉你一件事,即便是今年,没有幽并水灾,军中的粮食也相当紧缺。”
李治话说到这里就停了,没有再继续下去。
但李绚仅仅是听个尾音,便已经有些明白王本立在帮皇帝做什么事情了。
军粮不足,那么就需要弥补,如何弥补,新粮换旧粮。
不,应该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王本立向皇帝提议的。
李治还用不到这种手段,又或者,这件事背后可能根本不是皇帝,而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