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厮杀了一日夜的硖石关终于暂时的平静了下来。
李绚再度走上了城墙,城墙上满是血污,行走起来有一点黏糊糊的
在他的身前城墙上守卫的士卒,也迅速的再度换了一批。
这已经是他今日换的第五十批士卒了。
事实上,基本每过两刻钟,他手下的士卒就要换上一批。
说到底,还是李绚手下忠诚的士卒太少,面对程务挺不要命的狂攻,他必须保证自己的手下消耗在一定的程度上。
两刻钟,两刻钟是人的注意力最集中的时候,一旦过了两刻钟,人的注意力开始下降,受伤的概率也会大增。
当然,伤亡从来是免不了的。
但是,以李绚的手段,足够保证程务挺的伤亡,在他的五倍以上。
攻城本就是攻城一方的伤亡更大,在守城方有充分准备的情况下,守城一方的死伤起码在三倍以上。
更别说李绚的守城手段,本就是当世顶级。
程务挺手下的士卒虽然参与过扬州之战,但真正惨烈的厮杀,他们接触的还是少。
一日夜的时间,李绚手下起码死伤了一千多人,但程务挺的手下的死伤在六七千以上。
而且李绚的手下都能够得到很快的治疗,但程务挺的手下,伤了,就等于死了。
……
李绚一手按在女墙上,目光眺望城外。
三成以上的伤亡,即便是以程务挺的威望,怕也有些压不住了。
或许藏在后面的那个人,终于要忍耐不住了。
“彭王!”残月之下,程务挺带着十几名亲卫平静的走到了一箭之外,抬起头看向城墙的李绚。
对面的城墙如同黑渊一样的深沉,城墙上铺满了攻城的鲜血。
若是李绚一意守城,那么程务挺就算有后方无止尽的支援,强攻也得好几个月,甚至更长。
程务挺的目光扫向城关之外,两侧的山坡上,每隔百米就有一座箭塔向外蔓延出去,后方更是有一座军营,上面摆着十几辆投石车和几十架伏远弩,不停有人在往前面搬运物资。
更甚至于在军营之中,还有上千骑兵,每当局面到了尾声,他们都会冲下来冲杀一番。
现在程务挺的手下,除其中一队从远处更陡峭的山道上绕路杀过去,准确偷袭李绚军粮的人马以外,其他所有的攻城手段都失败了。
李绚很少会给他人机会,即便是程务挺现在,对于那一路人马,也没有多少信心。
不知道为什么,一日夜不顾后果的攻城之后,程务挺总是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所以,在士卒退却的时候,他却上前来了。
至于说个人安危,他并不担心,硖石关的城门早就被彻底的封死,程务挺的人进不去,李绚的人也杀不出来。
看着满身疲惫的程务挺,李绚手按在女墙上,平静的点头:“程兄。”
程务挺抬头看着李绚,语气沉重的说道:“扬州早已经被攻破,彭王或许还可能镇之以静,但长安城,长安城早就喧嚣沸腾了起来,王爷就不怕自己的退路被人断了。”
“不怕。”李绚一句话直接给出了答案,他看着程务挺,依旧平静的说道:“长安那里,应该已经收到了本王杀到硖石关的消息,这里距离洛阳一步之遥,现在,他们对本王的耐心或许会更多一些,起码在本王挫败于洛阳城下前,他们会全力支持本王。”
程务挺想要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法说出口。
李绚的话没有问题,事实也的确如此。
长安城中的官员和世家,的确会因为扬州的失陷而惶恐不安,但同样,当李绚杀到了硖石关,崤函古道的尽头,崤函天险的关卡被彻底攻克,距离洛阳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那些人心中的惶恐立刻就会消散很多。
甚至会转过来充满无比的希冀。
距离洛阳一步之遥,那么是不是等于距离攻下洛阳也只有一步之遥。
一旦攻下洛阳,不管是以平恩郡王为帝,还是以临淄郡王为帝,他们都能接受。
因为那个时候,天下间已经再没有任何人可以质疑他们的正统。
如此一来,很多的手段都可以施展出来。
甚至可以从李绚的手中分割夺取权力。
当然,那是又一套游戏法则了。
许久之后,程务挺再度开口道:“或许王爷想的一切都对,但有一点王爷忽略了,那就是只要王爷一死,整個长安立刻就会翻复。”
李绚笑了,平静的点点头,说道:“程兄,你我不妨打一赌,你会死在本王之前,若你能活下来,本王给你一个为朝廷的效力的机会,而不是在伪帝手下,日夜惶恐不安。”
程务挺顿时咬紧了牙关,这是什么赌,他活下来了,他就有一个归顺李绚的机会,他活不下来呢,他就死定了。
“那末将就等着那一天。”程务挺调转马匹,冷着脸朝后方的军营而回。
没走多远,程务挺的脸色就肃然了起来,李绚似乎已经笃定了他必死。
的确,他这边败北不假,但是娄师德那里的局面也没好过多少,为什么他会死?
程务挺突然停马,低声看向侧畔道:“调一千骑兵,即刻前往娄师德处,察查情况,若是有所问题,即刻汇报。”
“喏!”手下亲兵立刻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
硖石关城墙之上,李绚平静的看着程务挺走向大营,心中感慨的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