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id="content">
新哈布斯堡。
时隔两月,生命之树的枝桠已经变得越发郁郁葱葱。
绿洲的范围已经扩散到前所未有的境地。
据说毗邻的祖加尔男爵领,每天都有农夫跑到边境上,极目远眺,期待着那片绿色能够更近一些。
原本天天抱怨自己领地贫瘠的祖加尔男爵,现在逢人就说洛萨领主的慷慨与大方,俨然已经跟佩特拉的阿尔贡男爵一样,都成了洛萨的忠实拥趸。
正午的阳光正炽。
驱赶着挽马的农民,还有络绎不绝的朝圣者们,虔诚地跪在地上祈祷着。
这里已经有了城市的雏形,简陋的木质围墙围着房屋而建,它们是由一根根圆木,削尖了一头插在土地里组成的,未来还会随着城市扩建而不断向外扩张。
内城的城堡已经竣工,这里的采光并不好,带有浓郁的欧陆风格,因为修建这里的工匠,都是来自欧陆的朝圣者,他们的手艺是无法兼顾美观和防御的。
安德里亚斯坐在领主大厅里,用羽毛笔在墨水瓶里蘸着墨水,在羊皮纸上奋笔疾书着。
正中央的领主御座是空置的,上面并排悬着两面盾徽,分别是耶路撒冷的十字徽记和洛萨的双头鹰徽记。
安德里亚斯就坐在御座下手方位的方桌前。
他已经蓄起胡须,穿着得体讲究的丝质衬衣,举手投足间,有着学自库尔斯管家的贵气,跟往昔那个跟在粗鄙骑士身边的小奴仆已截然不同。
“日安,守卫官阁下。”
大厅里响起脚步声。
安德里亚斯放下手中的羽毛笔,起身道:“日安,尊敬的神父。不知阁下到来有何贵干?”
来人是一个名叫梅伦的神父,自称有要是跟他商议。
梅伦神父一袭红黄色法衣,微笑着说道:“守卫官阁下,我听说,你是个很称职的官员和骑士,你曾带领巡境骑兵,将那些肆虐横行的沙漠强盗们绳之以法,这是天父褒奖的善举。”
安德里亚斯正色道:“过奖了,神父你有事可以直说。”
似乎没料到安德里亚斯的直率,梅伦神父皱起眉,又舒展开,脸上的笑容挤出了两道褶子:“守卫官阁下,我想在新哈布斯堡附近租借一块土地,用来修建一座新的修道院,近距离聆听天父的教诲。”
“修道院?”
安德里亚斯皱起眉。
修道院可不是教堂,修道院更封闭,一般情况下,是不容许外人进入的,甚至还会配有卫兵,比如阿兰德勒城郊的修道院,俨然一座易受难攻的堡垒。
“这可不行,梅伦神父。”
安德里亚斯摇头道:“我无权处理这种涉及地产变更的事宜,这需要伯爵大人亲自决断,哪怕是国王陛下,也不能绕过大人,将他的土地分配给任何人。”
梅伦神父疑惑道:“伱是伯爵大人指定的守卫官,连这点权力都没有吗?这只是租赁,又不涉及到地产所有权的变更——难道这段时间,在新哈布斯堡定居的外来户们,都在无偿窃据你家大人的土地?”
安德里亚斯一时语塞。
他当然不是没有权力处理土地租赁的事宜,只是不愿将土地租赁给教会罢了,那完全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梅伦神父语气中带着强烈的诱惑:“这是神圣的事业,守卫官先生,你想想看,每天早晚,都有晨祷晚祷的声音响起,最渊博的大学士,会在这里近距离聆听上帝的声音,撰写出流传百世的神学经典,整个基督世界都会铭记你的功劳的。”
安德里亚斯摇头道:“抱歉,梅伦神父,我知道这是神圣的事业,但在大人的领地里,一切神学事宜都是由修会负责的。”
“哈?你是在说那群泥腿子还有手里拿着刀剑,认识的经文甚至写不满一张羊皮纸的战斗修士吗?”
梅伦神父语带讥讽:“恕我直言,他们在神学上的造诣,给我们提鞋都不配!”
安德里亚斯不卑不亢道:“这番话您可以去跟乌尔丁神父当面对质,他是阿兰德勒主教区的主教,无论是神品,圣职,他皆在您之上。”
梅伦神父对于安德里亚斯的反应毫不意外:“是,的确是这样,我在神学上的造诣或许不如乌尔丁主教高超,但我此行,是代表塞巴斯蒂安主教阁下而来,他是教宗陛下最信赖的助手,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语气微顿,又道:“像这样的神圣之地,不应该置于一个世俗领主的管辖之下,如果你愿意帮忙,主教大人是不会亏待你的。”
他说着,从手指上取下了一枚硕大的红宝石戒指,放在了桌上。
安德里亚斯的视线从戒指上扫过,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发自内心的厌恶,教会里,就是被这种贪财粗鄙之辈占据了——如果是他们拥有了生命之树,大概率会围起高耸入云的围墙,将整棵树圈在里面,每个朝圣者想要看一眼,都得收钱吧?
他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怒火,将戒指推了回去:
“梅伦神父,您或许打听过,也或许没有,在下曾经仅是一个粗鄙骑士的贴身奴仆,大人赏识我,赐予我骑士的头衔,与守卫官的官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