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心意(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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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那把刚被救时见过的银白长刀出鞘的时候吧。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几乎是一个刹那,有栖真司率先做出反应,奔去墙角反方向的窗边。

落地玻璃窗猛然炸开,碎片四分五裂、哗然掉落。

与此同时,异常熟悉的少年身影逆光降落,从窗外一跃而入!

浅色发丝的少年衣衫格外凌乱,他没穿那几件我熟悉的、有暗袋的上衣,而是另一件有些花哨的常服,手套从贴合指节换成露出手指的款式,藏在腰际的刀鞘纹路繁复华丽,不知原本究竟打算做什么——

下一刻,思绪仍未完全通畅之际,身侧金发少年便瞬间动作,短匕银光蓦地划过眼前,直接弹开直冲面门的轻细刀刃!

克洛斯遗憾地收回手。他大概是仓促跃下,姿态接近半跪,衣角被陡然炸开的玻璃碎片划破,暗袋边缘倾斜疑似金属的危险物品。

丸罔陆下意识挡在女性身前,语调非常暴躁不快:“——你疯了吗?!这还有不相干的人!”

克洛斯低垂眼睫,轻飘飘地扫过他身后的女性,“丸罔。”

“哈?”

“是你先找我的。”

“我他妈什么时候——”丸罔陆反应过来这是指他找上门的行为,语气冷下去,“你打算怎么做?”

“只是打算做个交易,”克洛斯站在一地玻璃碎片中央,语气自然得听不出情绪,“让你别再找我的麻烦。”

他背后是完全碎裂的窗户,边缘裂痕尖锐,灌进大片阳光与冷气。

“是吗?什么时候狗也能替主人做决定了。”丸罔陆低声嘲笑,不着痕迹望向有栖,“所以呢,什么交易。”

“在那之前,”青井秋翔微笑起来,“还要麻烦陆少爷把我的女人还回来。”

——长刀终于出鞘。

刃部银白残留污血,反射阳光闪烁晃眼的金黄,他垂眼望向我,神色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平静,半句话都没有多说。

眼前晃过残影。

是的。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青井秋翔略微有些走神。

他战斗时向来有些游离。说起来好像很不专业,但确实没必要多认真。

从小到大他都活在兄长的阴影下,青井公悟郎根本不算正常人,单凭非人的体魄就足够碾压,甚至不需要任何技巧。他也确实不太琢磨技巧,反而在努力压制力道,生怕伤到身旁的人。

自小就与那种程度的男人对练,让幼时的他对世界产生了一些错误的印象。也正因此,被找麻烦的人当做软柿子挑衅的时候,他才无法控制分寸,直接将那些人杀掉了。

他并不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反倒因为生在世代警长的家庭,被兄长压制多年,拥有比同龄人更加敏感的心灵,能轻易体察他人的情绪。

但说来也怪,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甚至半点反应都没有。

没有恐慌,没有焦虑,也不算恶心。

——要怎么处理尸体呢?

脑子里首先出现的是这种事。

有些事确实是可以习惯的。不如说任何事情只要潜移默化地反复重演,都会让人渐渐习惯。

战斗并没有持续很久。

论杀人的功夫,连他哥都比不上他,更别提据说专攻技术的小少爷,非要说的话最麻烦的是卡罗的弟弟,先天条件非常好,但他大概没杀过人,总有些多余的克制,反倒不比狠得下心的人更有伤害性。

“我今天不想杀人。”克洛斯心平气和地说,“但我确实心情不太好,丸罔,你最好别惹我。”

“……所以是你。”丸罔陆半跪在地、抬起发红的眼睛,疼痛中声气分外不稳,“哈…她是你嫂子吧?你们青井家…有共妻的习俗吗?”

青井秋翔:“少张嘴。你听不懂话吗?”

他克制杀意,还记挂着更重要的事,走到沙发边怔怔望着自己的恋人身边,扯下椅背挂着的原本大概是有栖真司穿来的外衣为她披上,“对不起,不小心把窗户弄破了。……嫂子很冷吧?要不要先回家?”

女性摇摇头,幅度很小,长发划过凌乱衣襟,他注意到对方嘴唇红肿、湿润得不太正常,“不要管我了,先把你们的事解决吧。……我不想再被卷进奇怪的事。”

青井秋翔:“……”

青井秋翔:“对不起,都是我的……”

“都说不要管我了!”我站起来,忍着对他发怒的冲动,声音却情不自禁带上哭腔,“别逼我讨厌秋翔呀!去做你自己的事吧!”

他的手僵在原处,青瞳颤抖着垂下,我咬唇一把将那身衣服扯掉丢在地上,跑出这个全是噩梦的地方,用力甩上房门。

青井秋翔:“……”

他只停了片刻,便重新转向一片狼藉、布满血迹的案发现场,修长手指灵活转动,利刃锋利曼妙、银光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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盈跃动,指尖翻飞不休。

“好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职业杀手轻快地笑起来,青眸却暗得透不出半分光亮,“那么,两位,我们来谈谈交易的事吧。”

我先去洗了澡。

乳房一直隐隐作痛,大概是被揉过的后遗症,本以为会留下指印,脱下衣服却发现一点痕迹都没有。

……也是。丸罔做的时候一直很温柔。

腿间生理性的湿润了,被吻的时候就隐隐约约产生热意,当时太过混乱还以为是错觉,然而浸泡在水中,手指隔着沐浴乳触碰时,却感受到显然不是水或者泡沫的滑腻触感。

……对了。是这样的,每次和那个人做都非常舒服,大概真的是身体相性很好吧。

……真讨厌。

真的好讨厌。

我不喜欢那样混淆的感觉。

别回想了。和他一起发生的尽是糟糕的事。

如果秋翔没有及时赶回来,那时会被做什么?直觉告诉我绝不可能是简单的性交。

温热的水逐渐浸泡身体。

残留的紧张与惶恐终于被温度抚平,抱膝坐在浴缸边缘,能看见泡沫中间水纹波动的身体。

……说起来,秋翔为什么会提早回来?

虽然战斗中表现得游刃有余,但出现方式太仓促了,从他们的反应也能看出来,并不是事先约好的。

冷静下来回头想想,刚刚的生气完全是迁怒,为什么居然下意识对秋翔发火了啊,明明他并没有做错什么,那些危险又不是他造成的……露出被刺痛的表情,错开视线的时候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

水有点凉了。我不安地调高水温,把脸埋进膝盖里。

几个人都是那样的身份,报警也不行吧。玻璃碎掉的事可以用家用电器出问题之类的理由解释,但血迹呢?那三个人都流血了。

……算了,公悟郎应该会包庇秋翔的,这些事用不着我考虑。

思绪碎片一样,错乱划过脑海。

他们在聊什么呢?说的交易,是危险的事吗?明明两边是敌对关系,究竟怎样才能和平解决啊?

这样想着,躺在温暖的水中,意识渐渐模糊下去。

刚刚设置了恒温模式,多躺一会也没关系吧……?

而且秋翔回来一定会把我抱起来的。

就这样,任由身体放松,我慢慢陷入了睡眠。

……

醒来时正躺在浴缸边的软垫。

头发被很轻的力道拉扯。我恍惚地睁开眼,看见年轻的恋人与丈夫有些相似的脸,自上而下望过来,逆光瞳色更深。

“秋翔?”我小声问,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没睡醒,“你提前回来了…唔,中午吃过饭吗?”

“没有啦。”他的声音闷闷的,“其实是在事情做到一半的时候,林说感觉这边的信息有点异常,但具体是不是真有问题也说不清楚,想着嫂子这边绝对不能再出问题,就直接赶回来了。还好有赶回来。”

“这样啊。……秋翔自己的事,做了吗?”

“做了一点,”他继续帮我擦头发,动作过分轻柔,反倒不太能擦干净,“遇上突发情况就没办法了,潜入的机会只有一次,再去就会被注意到——啊,不是妨碍的意思哦,是说这样正好,忽略掉感情因素,和他们合作会更容易一点。”

“秋翔。”

“要分手的话绝对不会答应哦!哪怕讨厌我了也绝对不会放手的!”

“……才没有那个意思!你在胡说什么啊?”

“谁叫嫂子很生气地说再这样下去就会讨厌我呀!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那种事我绝对不会接受的!”

“……我知道呀,所以没有分手的意思。”我很无奈,“真的能和平解决吗?”

秋翔的表情有些奇怪:“差不多算和平。”

“差不多?”

“总之不是互相你死我活的关系了,大概是边缘利益和根本利益的冲突那种差别。”

既然这样说了,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有个问题很在意。”我忍不住问,“过来的时候,穿得和之前不一样,而且看见刀上有血……”

“诶,要问这个吗?衣服是方便混进关押那个人的地方,毕竟大白天穿黑衣服很奇怪,至于刀上的血……”

青井秋翔微妙地停顿了一段时间。

放在头顶的毛巾半干半湿,手心温热仿佛隔着布料传过来。果然是很舒服的温度。

我不明白:“不能说吗?”

青井秋翔:“不是啦,对铃奈没什么不能说的。那个是……来之前砍了卡罗几刀。”

我瞬间睁大眼睛:“什、什么?!”

所以他潜入那里就为了砍人?!未免太奇怪了吧!

而且不是说和平解决吗?这哪里和平呀!

“实在忍不了嘛,明知道那个人对嫂子做了很糟糕的事,怎么想都没办法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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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是这么说,这样会让他也陷入麻烦吧。

这样躺着看角度很奇怪,我撑着身子坐起来,披着浴巾,侧身埋进恋人怀中,紧紧抱住他的腰,“明明不需要那种报复。”

秋翔俯身把下巴放在我肩上,声音很轻:“……对不起。让铃奈难过了。”

不是因为让我陷入危险,而是因为我会感到难过才说对不起。

是抓不住重点还是有意为之?这孩子明明是我看着长大的,怎么会长成这样呀。

胸口充斥饱满得陌生的情绪。

想要倾诉,想要贴近,想要更近更近的接触,想让他永远陪在我身边。

和之前的任何一种爱慕都不一样。

“……那,以后不许让我难过哦。”

我更紧的抱住他,掌心压在少年结实的背部,把脸深深贴在恋人身上,连自己都没意识到声音莫名带上笑意,“也不许擅自做危险的事。”

秋翔不知所措地抬了抬手,好像想摸摸我的头发,又不知该从何下手,停了半晌,突然开始摸衣服的口袋。

“……这是?”我怔怔地抬起头。

“就是,那个,”秋翔手足无措,擦了擦手上的水,意识到自己没摘手套,连忙把手套一把扯下来塞进兜里,紧张得磕磕巴巴,“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总觉得我不是值得相信的人……总之,就是,那个…准备了……”

任谁看见恋人这样紧张的表现,看见那个小盒子,都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我迟疑着松开他,“现在?”

“现在不行吗?”他更紧张了。

“也不是…但我还没穿衣服。而且刚刚还经历了可怕的事,哪有人在这种情况下求婚啊?”

“不是都说头脑不清楚的情况下更容易答应求婚吗?答应之后就不能后悔了。”秋翔开始胡说八道,“或者铃奈想的话,也可以在外面搞个玫瑰花海…”

那不完全是我家父亲和三哥会搞的招式吗?太花花公子了吧!

“才不要!我不喜欢那样。”结果又被逗笑了,“居然趁虚而入,实在太过分了。……要现在戴上吗?”

青井秋翔一本正经举起戒指:“那么铃奈愿意和我哥离婚吗?”

“哪有人求婚时候问这个啊!”我咬唇表达反对,笑容却越拉越大,“那能怎么办呀,青井家有共妻的习俗吗?”

“完全没有。”秋翔露出棘手的表情,认真重复,“完全没有!不许背着我再和那男人联系哦,我会难过的。”

明明是从亲哥手中横刀夺爱的可恶弟弟,究竟在说什么啊?实在太过分了。会因为这种话开心的我,也真的太堕落了。

丈夫的弟弟、年少的恋人,托着我的指尖,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品,为爱人戴上镶嵌蓝宝石的戒圈。

“就当做、这是铃奈愿意和我结婚的证据,可以吗?”秋翔握住我的手,低头望来的青瞳闪烁熟悉的、星光般的恋慕。

——不是因为想要逃避,也不是错误的迷恋、扭曲的沉沦。

我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上,仰头对注视恋人,唇角好像不受控制,克制不住地不停上扬。

我想,我的眼睛里,此时此刻一定也闪烁着相似的光芒吧。

——我只是纯粹的爱着他。

我说,“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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