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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稍微整理过衣服和体液,三个人终于一起坐在了房间设置的桌边。
……之前洗过的头发,正散发和青梅竹马一样的、草叶混着石榴的味道,鲜明弥散室内。
……根本比性交留下的气味好不到哪去。
身着西服的公悟郎坐在桌对面,双拳紧握、唇角拉平,青瞳含着隐忍不发又鲜明逼迫的矛盾意味,一动不动地望过来。
与向来纵容木讷的表现不同,此时此刻、我的丈夫非但没像往常一样体谅,还好像偏要得出一个答案似的,视线中透出某种沉重的压迫感。
气氛僵硬到极点。
身侧的竹马漫不经心支着头,宣示所有权似的,指尖轻轻捏着我的手指,唇畔似笑非笑,视线偶尔挑衅地滑到公悟郎那边。
即便没有大打出手。虽然没有大打出手,但是。
……感觉空气的成分变成了有毒气体。
“对不起。”我无措地打破沉默,垂下头,不敢直视丈夫的眼睛,“悟君一定很担心吧,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联系你。”
对方一言不发,沉默很久,才低低地回应:“……你没事就好。”
其实根本算不上没事,又是被敌人侵犯绑架、又是让丈夫撞见通奸现场,这段时间的遭遇怎么想都糟糕透顶。
不仅是我,对悟君而言一定也是这样吧。
反反复复的意外,层出不穷的变故。
发生这么多事,无论是我还是他,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这种不同,并不能成为出轨的理由,我是清楚的。
曾经的感情,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斑驳裂缝,好像混着太多杂质的镜湖,渐渐变成陌生颜色的糟糕情感。或许是欲望、或许是依赖,又或许是初见时那份有些新奇的喜欢,曾经很重要的爱意被漆黑的东西入侵覆盖,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我已经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全心全意爱他,将自己投入安稳又一成不变的日常了。
“……会不会恨我呢。”
脑中第一时间闪过的,是这样的想法。
“都是因为我、把公悟郎的生活搅乱得一团糟。”
“没那回事。”丈夫一瞬间便否认了,脸上露出极度克制的神色,“我永远…不会讨厌你,夫人。”
似乎是表达原谅的意思。
然而,听到这样的话,胸口却变得更沉重。
“可是,明明做了很过分的事啊。”我咬住嘴唇,眼泪忽然模糊视野,“难道真的什么都不在意吗?无论做了多糟糕的事,只要是我,只要为了留下我,悟君什么都能接受吗?”
“之前、早就发现了不是吗?和别的男人做过的事……公悟郎那么敏锐,不可能不清楚的,第一次被强迫的时候、还有后来不断出轨……被阿孝侵犯的时候也发现了、是不是?为什么一句话都不问呢?……还有刚刚,看见那样的画面,居然问我想不想回家……”
实在太过分了,做了那么多糟糕的事情,居然反过来质问对方为什么不问。
连自己都觉得这些念头很荒谬,哪怕再视而不见,首先犯错的也是我呀,明知这个道理,胸口还是涌动着不合时宜的委屈。
想发泄出来,想质问他。
需要你的时候,为什么不及时出现?被伤害的时候,为什么不问原因?发现端倪的时候,为什么选择放任?
我知道的,公悟郎爱着我,或许比其他任何人都要爱我,所以才愿意忍受妻子的错误,是因为爱着我,才会无数次忍气吞声,对那些行为视而不见。
——可我不想要这种形式的爱啊。
“……并不是、讨厌的意思。”
湿发贴在颈后,肌肤泛上微妙的凉意,抬头时贴合紧密,湿气几近黏稠。
曾以为会相伴终生的人眼神空洞、仿佛已从众多铺垫中理解未尽之意,垂下的青瞳一瞬间闪过鲜明的、被独自丢在茫茫沙漠的雪白茫然。
伴随浓郁的自我厌恶,心脏忽地揪紧了。
……我在伤害他。
我的丈夫什么都没有做错。
指尖不知何时被捏紧。
另一个人的、很烫的手指,正枷锁般牢牢禁锢而上,力道捏得发痛。
讨厌的存在感。不该如此的安心。
矛盾无处不在。
尽管如此。
“……对不起。”
还是、忍着泣音说出道别。
“——就这样分开吧,公悟郎。”
*
青井公悟郎并不像妻子了解自己一样了解她,很多时候,他无法确切表达自己的心情,也无法确切理解对方的想法。
尽管妻子常常半是撒娇地抱怨他言语稀少、情绪无波,刚交往时还因为他不说话的样子太冷峻而慌乱,可他一直以为那只是无伤大雅的、算不上冲突的小问题。
至少在前五年的婚姻中
', ' ')(',他们不曾将这视为冲突。
……可事到如今,他却不清楚自己究竟该如何自处。
那些温和的催促、依赖的笑语,和煦日常中一字一句的叮嘱,仰头注视时盈亮柔顺的爱意,一瞬间仿佛打破的镜面,粉碎成陌生割裂的斑驳景色。
「一定要去吗?」
记忆中、曾短暂因妻子显然心怀不轨的青梅竹马产生过争执。
「当然呀,毕竟是生日嘛。」妻子理所应当地说,撒娇地拥住他的腰,在胸前抬起头,「别担心啦,很快就会回来的,只是一天而已。」
「……」他闷闷不乐,说不出反对的话,神色难掩阴郁。
「悟君、生气了吗?」妻子安抚的踮起脚亲亲他的下巴,「真的不会有事呀,我和阿孝认识很久了,他虽然那个样子……但是人不坏的。」
他并不是容易被激怒的类型,与其说不易激怒,不如说恰恰相反。
然而那个时刻,听见妻子用天真纯洁的语调谈论那个肮脏的男人,他感到一种极为隐晦阴郁的不快。
「あなた。」他低下头,凝视着妻子光洁的面庞,沉沉地、接近质问地开口,「……足够了解吗?」
她不安地咬住嘴唇,似乎无法习惯他的凝视,移开视线,「对不起。」
她其实并不了解。
但她坚持要去。
自那时起,他便清晰意识到,无论行止多荒诞无稽,那位年轻的黑道首领总被自己的妻子放在心上足够重要的位置。
他以为时间将抹平一些差距。
无论过度亲密的兄长,还是暗中觊觎的好友,都像这场脆弱婚姻中潜在埋藏的暗箭,他努力不让那根绳索变得更加脆弱,但最终还是——
他慢慢地、空白地站起身。
接近兽形的漆黑阴影倏而移动,蓦然投在女性桌后苍白的面颊。
即便是他,被深爱的妻子当面背叛,甚至说出分手,也绝不可能毫无怨气。
——何况她选择的对象是崛木孝。
他无法憎恨,却更难祝福。
“如果…这是你想要的。”
……既然非要走入火坑。
青井公悟郎低下靛青的深瞳,声气接近平稳,音色比暮色更沉,“我不会纠缠。”
他的妻子怔怔抬头,神色比被背叛分手的人还要茫然,湿润金瞳失措地张大,浅色的唇微微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半晌没发出话音。
转身离开之前,余光清晰望见对方仓促抬起的指尖。
柔白纤细的手指、只抬起片刻便被骨节更加分明的男性手指压下。
那是轻柔缱绻而不可阻挡的力道。
曾被刑罚折断的手指已看不出扭曲痕迹,此刻正一根一根、藤蔓般缠绕而上,将女性动摇的指尖牢牢禁锢,无法移动分毫。
“真可怜,”从刚才起便反常安静的男人诱哄地说,将他人的妻子揽进怀中,“要离婚了呢,铃奈。呀,但是,这样就不算出轨了,是不是?从今往后,就可以自由自在地住在我——”
——啪!
无视噪音关门的刹那,青井公悟郎听见一声分外响亮的耳光。
他关上门,平静地将接下来的寂静与争执扔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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