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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垫子够软吗?要不要再垫一个?”
“哎呀……够了够了……这么多人等你一个,还不赶紧去!”昱星受够了男人的碎碎念,捂着耳朵赶人。
姜呈皓刚走两步又跑回来:“香檀,你心细,照看好太子妃。等下他要是坐累了,你让影卫去院子里搬张躺椅来……”
香檀目瞪口呆地听着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影卫被委以如此“重任”。
“不累!不用!不需要!你再不走我再也不要理你了!”猎场上一众目光齐刷刷盯着他们俩打情骂俏,昱星羞得恨不得地上裂条缝钻进去。
皇后乐呵呵看完了戏,出声解围:“皓儿你就放心去吧……星星这边我会看好的,保证一根头发丝都不会给你少。”
姜玥也在一旁帮衬:“皇兄还有我呢!”
姜呈皓向两人行了个礼,“那星星就麻烦母后和玥儿了。”说完发现小孩气得嘟着嘴不看他,他笑笑低下头去,当众啄了一下他的唇,“宝贝乖……等哥哥猎一只狐狸回来给你做披风。”眼神还有意无意地瞥向排在队首的郑珀。
昱星差点尖叫起来:“滚啦!”
太子殿下这才心满意足地骑上等候多时的马儿,围猎也随即开始。
待到一群人浩浩荡荡消失在山林深处,昱星扯出一个垫子捂住脸:“什么都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姜玥装没听见,“小皇嫂,皇兄也对你太体贴了吧。”
皇后也跟着凑热闹:“我听下人说你们昨晚半夜才回来,你好像还晕在马上了?”
两人见漏出来的耳朵尖都红透了,偷笑着一唱一和,“皓儿昨晚是不是欺负你了?”“皇兄要是欺负你的话,告诉我们,我们给你出气。”“嗯,母后帮你教训那个混蛋。”
昱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沉默。
“皇兄也真是的……明知道星儿体弱,还把你欺负晕了,真的太坏了。”
“是啊,星星今天眼睛这么肿,看来昨晚都哭惨了。”
……
等太子殿下兴冲冲地满载而归时,发现小孩连理都不理他了。一旁的两人冲他摆摆手,以示无辜。
场上的将士正在仔细清点众人带回来的猎物。
“太子殿下,虎,五头,记二十分;熊,一头,记五分;狼,三头,记十二分;豹子,一头,记四分;鹿,八头,记十六分;狐狸,六头,记十二分。还有……额……”他见太子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连忙住嘴,“哦哦……太子殿下共计……六十九分。”
“郑珀将军,熊,两头,记十分……共计七十一分。”
“李中尉……共计三十八分。”
“……”
“本次的围猎中,郑珀将军以七十一分拔得头筹,太子殿下差两分惜败,最终拿到第二名的好成绩,也值得祝贺……”
昱星被姜呈皓强硬地按坐在腿上,气得只能直愣愣盯着场内看。
“本王的奖赏就不用给我了,让他们顺延下去吧。”姜呈皓吩咐完见小孩又在看某个人,吃醋了,“宝宝你又看他。”
昱星不理他:“母后,等下我想去山上看看师傅。”
皇后点点头:“好,我也多年没见慧贞师太了,等下我同你一块去看看她,玥儿要不要也一同去?你这肚子里的趁还没蹦出来,趁早去拜拜。”公主自然是同意的。
姜呈皓还未来得及开口,一个宫人匆匆赶来:“禀太子殿下,皇上让您等下去庆功宴。”而这庆功宴不必多说,是女眷止步的。
皇后看着儿子阴沉的脸色乐呵呵地笑了笑:“那正好,皓儿去参加庆功宴,星星和玥儿随我上山。”
姜呈皓把别扭的人拉到一边,“哥哥等下不能陪你了,宝贝乖乖的……不准生气。”
“哼。”
“再生气哥哥亲你啦……”
“哎呀……你好烦人……”
————
三人在庵堂祈完福后,昱星让师姐带她们去用斋菜,自己则跟着慧贞师太来到后院促膝长谈。
师太几年不见苍老了许多,不过眉眼弯起来仍是记忆中的样子。
“囡囡去宫里的时候才那么点大,连走路都是还摇摇晃晃的,转眼都嫁人了……”见师傅泪光闪烁颇为感慨的样子,昱星也没忍住红了红眼睛,扑到老人家怀里撒娇。
“不过嫁给太子殿下是好事啊,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都是宽厚仁善之人。”
“师傅怎么都不去婚宴?”
“我都老啦……皇宫这么远,马车一坐一把老骨头都得散架喽。不过那天师傅给囡囡颂了一日的经,愿你俩夫妻恩爱、举案齐眉。”说着师太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银质平安锁,“这个你带上,以后有小孩了就说是师傅送给他的见面礼。”
昱星颇为珍惜地往胸口贴了贴,“谢谢师傅!”
“对了师傅,我那块玉佩在您这里吗?”师太从书桌上拿下一个木盒,“你看我这记性,这个早应该给你
', ' ')('了。”
昱星看着师傅一点点打开包裹的绸布,从里面掏出一块和田玉佩,雕的是一只形状奇特的蝙蝠,“这玉雕手法,不像中原人……”他这些年见多了各式各样的玉石摆件,慢慢的也摸出些门路。
“是,这蝙蝠像是西南边陲民族的图腾。”玉佩的底下压着一张字条,因为年代久远开始有些发黄,上面用汉文写着他的生辰八字,“但看这字迹……又不像是一两年能写出来的水平。”
“师傅,您当初是在哪里捡到我的?”
“是在山脚下的长湾镇,那时你被丢在城门口的路边,饿得只剩半口气,连哭都哭不出一声。要不是你师姐耳朵尖,说听到婴儿的咳嗽声,不然你现在可能都……”师太提起这事还有些感慨。
“囡囡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是不是你的身世有眉目了?”
“我也不知道,一个将军突然跟我说了脚底有痣、蝙蝠玉佩,还提到长湾镇……我自己都不清楚我是在长湾镇被捡的。”
“那倒是稀奇得很,翠香山四面都是小镇,应该不是随便蒙对的,其他几点也都对得上……说不准你就能知道你的身世了。”
昱星只来得及寒暄几句,香檀在外面敲了敲门:“昱星少爷,天不早了该回去了,车架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这么快……我不要,你们回去吧,我还要再和师傅住两天。”慧贞师太笑着拍拍扑进怀里的孩子,“都嫁人了,还撒娇呢……羞不羞?”
门外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请师太安,本王来接内子回去,冒昧打扰了。”
师太拉开门,冲他招了招手:“太子殿下也来了?哎哟……快把这个小粘人精带走。”昱星闻言把师傅抱得更紧了:“我不嘛……啊——!”身子突然被男人打横抱起,他吓得一通拳打脚踢。
“师太,告辞。”眼见着微驼的身影越来越小,昱星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好不容易才见……呜……一面……多呆会……也不行吗……”
姜呈皓几步跨上马车,抱着哭得发抖的人哄:“每次不管呆多久,分开的时候总是要这么闹上一闹的,时间长了,宝宝会哭得更厉害,长痛不如短痛。”
“呜……我要师傅……”肩上全是小孩滴下的湿痕,男人心疼地皱着眉,又有些欣慰他这次没讲出不想跟他回去的这种话。
一直到第二天,昱星都一副愣愣的神情,对什么都不太能提起兴致的样子,饭也就小小扒了两口。
场上正热火朝天地比着马术和射箭,他百无聊赖地看了一眼,又无趣地低下头去。
“星星要不出去走走吧,散散心。”皇后看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指了指一条静谧又偏僻的林间小路。
领会到皇后未宣于口的体贴,昱星笑了笑:“谢母后。”
漫步在幽静的林间,听着蝉鸣鸟叫,果然心情放松了许多。突然一支羽箭凌空飞过,擦着他的耳朵钉在他面前的树干上,昱星茫然四顾,猎场那边隐隐传来了哄笑声,“郑将军不愧我朝第一大将,这箭射得可真是’准’啊……都飞到天边去了,在下佩服佩服。”
没多久,郑珀满头大汗呼哧呼哧地跑过来:“太子妃!没伤到您吧?太不好意思了……”他仰头拔下钉住的羽箭,然后行了个礼匆匆告辞。
“弟兄们,本人拙劣的箭术让各位见笑了……”那边热闹还在继续,昱星出神地看着手里刚才被塞入的纸条,’这箭术哪里拙劣了,百步穿杨可能都说少了。’
————
是夜,昱星小心翼翼睁开眼睛,看着身边人呼吸平稳,好梦正酣,他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穿好衣服然后偷溜出门。
’今夜子时,后山破庙见。’
天儿刚刚入秋,白天还不是很凉,但晚上的寒意似乎有些沁骨。再加上即将面对真相的紧张感压迫着他,昱星感觉自己手脚发凉,心跳都快了几拍。
郑珀已经站在庙门外等他,“太子妃,请。”
破庙里幽幽燃着一盏煤油灯,照得四周昏昏沉沉的,桌子后面黑漆漆的坐了个人。昱星还没来得及看清他的相貌,就先听到了几声清脆的银片碰撞的声音。
“坐。”勾人的嗓音低低地传来,不过汉话听着不是很标准。昱星坐下后,借着明明灭灭的幽光看清他的脸后,不由倒抽了一口气。
这男子……艳丽得近乎妖气。
虽然他身着普通的汉装,但轮廓深邃,发尾微卷,瞳仁被灯照得近乎透明,望上一眼仿佛就要被吸进去。他的脖子上、腕上,还有头发上都缀着叮叮当当的银饰,衬得当下的氛围更神秘,更寂静了些。
神秘男子从衣服里拿出一块和他的近乎一样的蝙蝠玉佩,不过上面缀的珠串和穗子明显要更男性化一点。
“我叫……上午……”
昱星一愣:“啊?”还有人叫这个名字的吗……
郑珀在旁边尴尬地咳了一声:“他说他叫桑乌,桑树的’桑’,乌黑的’乌’。”
昱星似懂非懂地点点
', ' ')('头,也从袖子里掏出那块蝙蝠玉佩,两块玉一合,大小、颜色、纹路都几乎一模一样,一看就是从一块毛料上割下来雕的。
桑乌欢呼一声抱住他,嘴里叽里呱啦冒出一堆他听不懂的话。昱星手足无措地看着乌黑的发丝在他颈边蹭来蹭去,郑珀见了连忙把人从他怀里拉出来,也叽叽咕咕的似乎训斥了几句,桑乌这才不甘不愿地乖乖坐好。
“据说太子妃是养在庵堂的弃婴?”昱星点点头。
“不知您对自己的家人有没有什么印象?”昱星摇了摇头,“我被师傅捡走的时候还不足月,这块玉佩是放在我的襁褓里的。”
郑珀给桑乌翻译了他说的话,那人兴奋地指指玉佩的角落:“我姐姐的……名至……”
昱星这才发现原来玉佩底下刻了暗纹,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不过刻的文字显然也不是汉文,他看着上面弯弯曲曲的不知名文字:“什么意思?”
“这刻的是芈箬,是桑乌姐姐的名字。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也是您的……母亲。”
昱星虽然隐隐猜到了,但当他真的听到的时候,心脏还是忍不住颤了一下。
“他们两个是一个西南边陲部落,通译过来应该是叫……尤氏部落,的长老子女。那边和中原不同,是正统母系社会,所以芈箬一生下来就被寄予厚望,幸而她也十分聪慧勇敢,因此支持者众多。不过……后来的某一天她爱上了从中原来的男子,但部落的统治者要求必须要有纯粹的血统,结婚对象也都是一早指定好的。她的反抗无疑惹了众怒,但芈箬还是义无反顾地跟着那个男子走了……”
“……然后呢?”
“那名男子彻头彻尾地利用了她,他开始接近她,就是想从内部瓦解尤氏部落然后据为己有。计划失败的时候,芈箬已经有了身孕,因此那男子倒也虚情假意地对付了一阵。但在她生下孩子后不久,他就拿她挡了仇人的剑,后来便不知所踪,小孩也不知去向,能追查到的最后落脚点就是长湾镇。”
昱星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故事里的人从血缘上来讲是他的父母,但从情感上来看,几乎与陌生人无异。因此听完之后,也只是徒增了唏嘘而已。不过脑海里关于父母的印象终于不再是一片空白了。
桑乌从包裹里拿出一卷画轴,示意他摊开来看。画上是一位美丽的女子,和桑乌一样轮廓深邃,发丝卷曲,身着一件花花绿绿的异族步裙,脖子上、手上、头上缀满了银饰。她微笑着,四肢舒展,应该是正在跳舞,隔着画布都能听见她一抬手一落足时开心的笑声和清脆的银饰声。
“芈箬和太子妃很像。”
“像吗?我感觉五官和桑乌更像哎……不过仔细看起来是有一些。”
“嗯,神韵非常相近,我第一次见到太子妃的时候就觉得很眼熟,后来就着手调查了这件事,没想到还真被证实了。”
“哦,我就说你第一次见我干嘛调戏我。”
桑乌本来一脸懵懂的听他们聊,后来一听昱星说的这句时显然是听懂了,瞪了那人一眼,然后拉着昱星的手指指自己:“阿奈。”
“阿奈?”郑珀在一旁解释道,“阿奈是舅舅的意思,他在让你喊他。”
昱星也对这个漂亮的小舅舅颇有好感,乖乖喊了一声:“阿奈。”桑乌开心地又抱着他蹭起来。
昱星无奈地推推他:“我得走了。”桑乌推了郑珀一把,他随即开口:“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去。”
“啊?那舅舅一个人在这里没事吗?”
郑将军一阵失笑:“他?他不毒死别人就不错了……”
昱星放心跟他走了,临到门口还不望回头挥挥手。
“郑将军和舅舅认识很久了吗?”昱星走在路上还有些回不过味来,一直以为他在这世上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想到突然认了个舅舅,还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五年前,我初出茅庐,跟着军队去巩固西南边陲。没想到出师未捷,受了重伤倒在路边,是他救了我。开始我俩几乎无法交流,每天都过得鸡飞狗跳的,也因此有些误会。不过后来……嘿嘿……接触多了慢慢也就互相了解了。”
看着经历风吹日晒的小麦色脸庞泛起可疑的红晕,昱星暗自偷笑了一下:“哈哈……可以想象,还请郑将军以后好好待他。”
“那是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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