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尉,哪天你邀请安德鲁来王宫叙旧时,记得与通知我一声。”结束谈话前,路易十六回头又嘱咐一句。
“遵命,我的陛下!”勒费弗尔行过军礼,毕恭毕敬的恭送国王回到书房。
……
巴贝夫案审引发的不安情绪不仅波及到杜伊勒里宫,更令包税商们感到恐惧。在拉瓦锡位于圣路易岛上的奢华别墅里,匆匆赶到的波尔兹先生正一个劲的埋怨自家女儿。
波尔兹责备道:“玛丽,你为什么要私下篡改我与众人集体商定好的金额,将给安德鲁的献金0万里弗尔就在你嘴里变成了万?”
“我们给奥尔良公爵就仅仅10万里弗尔,一个非绅士的小律师凭什么拿0万。”即便面对父亲,拉瓦锡夫人显得很不服气。不知为什么,她对安德鲁的第一印象就是异常厌恶,跟别说更为糟糕的第二次会晤。
“安托万,你应该来好好管教自己的妻子,她的偏执任性和狂妄自大会令我们统统上绞刑架的!”被气得几乎崩溃的波尔兹先生,高声叫来仍在一旁专心致志查阅科学论文的女婿――拉瓦锡。
拉瓦锡叹了口气,他摘下眼镜放下资料,起身走过去,以温柔的语气对妻子说:“玛丽,你父亲的话并非危言耸听。即将成立的税务特别法庭仅仅是第一步,如果我们不能让民众满意,政客们得到实惠,针对我们的刑事法庭也随时会建立起来。”先民事,后刑事,这是安德鲁表达的善意,更是无声的警告。
“可我们的包税行为之前是得到国王与枢密院批准的,是完全合乎法律的。”女人依然相当的固执,她用力挣脱丈夫的拥抱。
拉瓦锡早年从索邦大学(索邦神学院)法学院毕业,尽管后来没有执业律师,但他那律师的敏锐直觉依然保留着,如今遍布整个巴黎,针对包税商罗列的各种黑材料能足足装上好几马车。记载的内容亦真亦假。
但这一切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包税制和包税商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如今就连包税商吃女人心脏,用婴儿熬汤的传言都有人相信。
拉瓦锡继续解释说:“包税制出现在1789年之前,我的妻子!依据去年的八月法令,一切与现行法律相悖的旧法必须废黜。之前,没人来找我们麻烦,是各方势力意见不统一,相互争执不下,但现在,安德鲁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平衡。事实上,我、波尔兹先生,还有其他包税商人都已经成为待价而沽的羔羊,就等着安德鲁以法律的名义来打劫。应该就在这个月,司法宫会签署一份委任书,安德鲁—弗兰克正式成为税务特别法庭的检察官。”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我们还有自己的军队,我们可以……”愚蠢女人提出一个更为愚蠢的建议。
“闭嘴!”波尔兹与拉瓦锡同声呵斥道。
公然刺杀一个名声显赫的律师,一个前途似锦的检察官,其罪名是任何人都承担不起的。无论成功与否,都会招致司法宫、制宪议会,巴黎市政厅,乃至巴黎市民的联合反击。
“好吧,我会站出来的。”见到妻子想要与安德鲁以死相搏,拉瓦锡不再将自己置身事外。他必须从幕后走向前台,利用自己科学院院士的荣誉光环与人脉资源,竭力阻止安德鲁针对包税商的各种图谋。
……
夏特莱法院的刑事审判庭,巴贝夫杀人案审理中。
公诉人递交了今天出席证人的名单,原本名,一人退出,只剩两人。证人名单随即获得法官同意,将陆续出席作证。
第一个坐在证人席的是一个胳膊缠着绷带的壮汉,名叫菲德。安德鲁一见,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喜感:脑袋大、脖子粗,不是大款就是伙夫。稍稍打量证人的穿着举止,菲德肯定不是有钱人,蹩脚的伙夫倒很有可能。
这位伙夫,哦,应该是公诉方证人,他是案发当天曾与被害人同行回家,其后遭遇巴贝夫等人的突袭,称自己是倒在地上装死才逃过一劫。
询问证人环节,检察官普拉蒂倒是中规中矩,不再即兴发挥。他先是老老实实宣读了首位证人的证词(证人不识字或因故不能到场作证,可以由检察官代替宣布证人证词),然后向证人席上“伙夫”菲德确定这份证词真实性。
“非常真实,先生!”死里逃生的菲德说。
“你确信上面的一词一句都是你确认发生的事实?”检察官再问。
“非常确信,先生!”证人使劲的点头,想极力赞同自己的谎话。
“您能保证你所说的一切法律责任?”说着,普拉蒂又偷偷的望了安德鲁一眼,对方正闭目养神,似乎有点胆怯了,这令公诉人相当高兴。
“非常保证,先生!”作证的伙夫干脆竖起左手向上帝发誓。
……..